齐佑没空与李光地详谈,他想了想,说道:“李大人,我现在要出发去顺义,恐没空见你了。你要去张家口.....”
停顿了下,齐佑心思一转,说道:“李大人,别人如何做我且不去评价,我自己是这样想,这样做的,你且听一听啊。认真问问你自己,你究竟想要什么,其实没那么难抉择,端看你舍不舍得罢了。”
李光地浑身一震,楞在那里,望着齐佑匆匆离去的背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齐佑慧眼如炬,多智近妖。他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他让自己去问自己。
哪有那么难,就是为俗世,为名声,为权势,为富贵所累。舍不得,放不下罢了。
齐佑到了乾清门,恰好遇到太子与大阿哥也走了过来。
看到两人明显不对付的样子,齐佑微微一笑。上前见礼之后,只说了声赶路急,不给两人问东问西的机会,飞快离开了。
骑马出了京城,齐佑望着好似一下明朗开阔起来的天空,累归累,心情却飞扬了起来。
伏尔泰回卢梭的一段话,齐佑记得很清楚:“我收到了你反人类的新书,谢谢你。在使我们都变得愚蠢的计划上面运用这般聪明伶巧,还是从未有过的事。读尊著,人一心向往四脚走路。但是,由于我已经把那种习惯丢了六十多年,我很不幸,感到不可能再把它拣回来了。“注”
算下时间,伏尔泰与卢梭差不多就同时期。
他们还在为那把龙椅抢来抢去,外面的世界,无论思想还是其他,已经天翻地覆。
人类进化多年,才到今日直立行走的地步。齐佑不愿见到他们再跪下,趴着用四肢行走。
齐佑认为,他们都不配,也不能坐那个位置。
他能。
他要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都站起来,挺直脊梁骨,活出个人样来!
作者有话说:
注:引用出自伏尔泰看了卢梭《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础》之后,写信给他的回复。
第六十八章
几乎在凌晨时分, 齐佑才到达顺义。住了一晚之后,见过了林义诚,听他说了些遇到的事情。
齐佑快速给了他建议,解决了几样问题, 再去地里以及学堂走动了一圈。
福全的亲王身份在那里, 把学堂管得还算井井有条, 齐佑只提了几条必须改正之处。
首要的当然是安全问题, 尤其是防火。纺织科那边,一定不能出现明火, 禁止人在那边抽烟袋。
最重要的一条, 乃是重视所有的学科,一视同仁。
现今所有的人,包括福全在内,在固有的观念中,读书还是为了靠科举出仕。
对于学堂的先生, 在潜意识中就有了区别对待。教授手艺的先生, 与教授读书识字的先生,明显分成了两拨, 泾渭分明。
福全待他们,无形中态度也很不一样。
齐佑要挑战的, 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种千年留下来的传统观念。
士农工商,工不算最低, 如织布绣花这些,并不划分在“工”这一阶层之内。
如同匠人, 修屋建桥的这些, 才能得到些看重。
医倒尚好, 人吃五谷杂粮,凡夫肉胎都会生病,离不开医,他们还挺受尊重。
学堂的医又不同于其他,教授医科的先生,除了号脉治病制药之外,大多偏向于外科。他们称外科为伤科,比如治疗疔疮,流脓等世人看来腌臜的病症。
这些大夫大多都来自于民间,如同一张治疗病症的方症,是各家的独门秘笈。如何切除疔疮等手段,也被大夫们视为独门手艺,绝不外传。
天底下最好的医生,齐佑不敢称在太医院,但天底下好医生最多的地方,肯定非太医院莫属。
西洋都有科学院了,他们还在藏着自己那点所谓的秘方。
齐佑就不客气了,从太医院要了太医前去教授学生,除了太医之外,还有西洋来懂医的传教士。
齐佑将康熙珍藏的解剖图,全部搬到了学堂里面去。
除了解剖图,西洋的学问学说,几乎都被齐佑复刻到了学堂。
能在上书房与景山官学能学到的东西,在觉罗氏学堂会学得比他们还多。
思维的差异,不是一时半会能改正过来,这也是齐佑只能事事亲力亲为,亲自盯着的原因所在。
一个不察,哪怕再好的出发点,执行力出了问题,最后得到的结果离题千万里,偏得没边了。
福全听齐佑指了出来,他先是一脸茫然,认真想了下,挠了挠头,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着也是,以前我真没管这些。以后我定会改正,对其他的先生好一些,不搭理那些只会咬文嚼字,酸溜溜的先生们!”
“二伯父,你这又过了。”齐佑直哭笑不得,严肃说道:“学问都重要,不要有高低之分。而且我起初就说过了,要看到学生的潜力与特长。比如有人天生手巧,擅长做各种新奇玩意儿,有人喜好冲锋打仗,你就不能逼着他们去学四书五经,写锦绣文章。但是有一条,不管哪一种,必须得学会认字写字,写得好不好再说,一定得会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