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脸都快挂不住了,暗自骂了句兔崽子。虽然他说得句句在理,但召他回来,就纯粹是给自己这个老子添堵的。
齐佑最后说到了工部,不免叹息了一声,“其实工部才最重要啊!”
康熙怔楞了下,说道:“为何你会这般想?”
齐佑说道:“工部所做之事,才是天下太平的保障。比如说农桑,河工水利等,乃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根本。”
如今还是以农为本,粮食亩产太低,要大力发展经济压根不现实。
工部负责的农桑,水利,河道,则直接影响到粮食的收成。
黄河经常决堤,一发大水就冲了庄稼。就算重视农桑,却不把种地的百姓放在眼里,实属本末倒置。
康熙沉默了下,明白了齐佑说这些话的意思,说道:“施世纶亲自巡视过河工,他不是信口开河。”
齐佑不客气道:“他就算看也看不懂。当然不止是他,工部尚书,好似也没几人能懂,半吊子水都少。不懂之人,指挥懂之人去做事,能知人善用还好,就怕那瞎指挥的,误了大事。”
康熙想到鄂尔多,朝堂六部,包括大学士们的出身履历,脸颊抽搐了下。
齐佑望着康熙,诚恳地道:“汗阿玛,让懂行之人去做事吧。施世纶廉洁归廉洁,但他真不懂民生经济,更不懂判案。他倾向那些所谓强者,还有人称颂他是替穷苦百姓做主,是青天大老爷,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他纯粹是视律法于无物,如果都照他那样做,律法不用了,案子也根本不用审。谁有钱有势,就判谁有罪。”
觉罗氏是天底下最有权有势之人,康熙下意识一凛。
齐佑想到施世纶在扬州做的事,真正无语至极。
扬州有港口,又历来是盐商重镇。当地富裕繁荣,施世纶看不惯的场所就多了些。
扬州人自古以来爱好享受,早上皮包水,晚上水□□。早市早茶丰富,晚上各种洗浴场所也很热闹。
施世纶认为扬州人这种享乐之风不好,强自下令禁止,居然被称赞为肃清了扬州风气。
这就是齐佑认为他瞎搞的最大原因所在,他不是在肃清风气,而是将活跃的扬州,治理成了一摊不会流动的死水,扼杀了了扬州的经济。
齐佑说道:“汗阿玛,任何一个行业,背后都有一堆关联的行业,其中任何一环断掉,影响的可是方方面面。就拿施大人最看不惯的青楼来说,如果青楼倒闭,那些姐儿们去了何处,他可有妥善安置她们?他就是只管杀,不管埋,这可不行。”
康熙剜了齐佑一眼,骂道:“你居然知道青楼姐儿,若敢去的话,仔细着你的皮。”
齐佑垂眸羞涩一笑,康熙知道他不会去,他也没空去。
见他笑,康熙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说道:“姐儿们在扬州没了生计,自会去别的地方揽活,你何须担心她们。”
齐佑叹了口气,康熙真是说得轻巧。
她们的下场,要不被转入地下,要不就是被变卖掉,落入更不堪的境地。
她们这些人的命比蝼蚁还不如,伎人的命运去向,压根不会有人在意,没了就没了。
齐佑说道:“汗阿玛,若是我要关闭这些地方,首先得朝廷下令关闭,还是那句话,有法可依。接下来,则该想到这群没了进项之人,该如何活下去,要替他们安排好退路。当然青楼只是一方面,比如其他的场所,扬州人喜欢吃茶饮酒,乃是因为扬州繁荣,他们口袋里有银子去花费。施世纶禁止之后,死水不流,这对当地的商户,商贸都是巨大打击,朝廷商税也收不上来。施世纶的清廉值得敬佩,只还是用到别处去吧,别去地方上为官了。”
康熙其实对施世纶也不大满意,想了想,便一口应了:“他能在水师中继续做下去,也算是子承父业。”
说完这些,齐佑见外面太阳已经快西斜,说道:“汗阿玛,我打算趁着城门还没关,直接回去了。路过顺义就在那里歇息一晚,能顺便看看学堂可好。”
康熙眼一瞪,说道;“晚上赶路不方便,你急什么,歇一晚再走也不迟。”
齐佑说道:“多谢汗阿玛关心,我年轻,没事。”
不知为何,齐佑一回来,康熙与他谈过之后,总会有种莫名畅快,心安加上通透的感觉。
只齐佑来回奔波劳碌,康熙又舍不得,感到亏欠他良多。
犹豫了下,康熙知道他放不下手上的事情,忙叮嘱他道:“好好好,我就不留你了,省得你耽误你的功夫。不过,记得路上慢些,别出了差错。等下我让狼覃军随后赶来,护着你前去黑龙江府。”
齐佑一一应了,告退离开。出了御书房,李光地等在那里,见到他眼睛一亮,疾步上前打了招呼,热情无比说道:“七阿哥回来了?七阿哥可忙,我还有好些事情,想与您说,等下我可否能来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