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地掠夺着氧气。
“你醒了。”
我扫了一眼周围,完全是陌生的环境。怎么是他,我皱了皱眉,接过陆川递给我一杯水。
“我怎么在这里。”
“你昨晚被余则秋下药了,还好我赶得及时,不然……”
“……”
“谢了。”我起身,用凉水冲了一把脸,打算离开。
陆川晃着手机的杯子,“你去哪儿?”
“回家,小惟找不到我会担心。”
呵,我听见他怆然一笑,“你别回去了,你找不到她的。”
什么意思?找不到?
我揪住他的衣领,让他说清楚。他却只是一言不发,开车送我回家。
我跌跌撞撞,失魂落魄地进了门,屋子里空空荡荡。
到处都是她的味道,却没有她的身影。
“她到底去哪儿了?”我疯了一样质问陆川。
“东城监狱。”
并不陌生的地点,我在那里呆了十年。
“为什么?”
“她自首了。”
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
“你重遇我不是偶然。她让我调查你,所以她很早就知道你被余则秋威胁的事情。”
“昨晚我找到你的时候,她也在,她让我带你回去,自己留在了那里。”
“你他妈就让她自己留在那儿,你怎么不看好她,你他妈管我做什么。”
“季烟惟的脾气你知道的。”陆川语气尽是无可奈何,“等我送你回家的时候,我已经收到她自首的消息,她杀了余则秋。”
如同五雷轰顶,我的思绪如乱麻,心痛欲裂。
“你快走吧,警察要是继续查下去,很快会找上你,十年前你顶罪的事情必定败露。”
我忽然就冷静了下来,看了陆川一眼,“你走吧,我要去找她。”
他深深地盯了我一会儿,临别前丢了一句话:“你和十年前一样,不,你们都一样,和十年前一样傻。”
呵,是吗?
是我们傻,还是世道荒唐。犯罪者早已解脱,受害者却活在无边的痛苦和折磨里,不得超生。
傻就傻吧,左右,我是要去找我的姑娘的,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我要告诉她,我爱她,我们马上就去领证。
第8章 停留
/十五/
可我,还是来迟一步。
东城监狱乱作一团,警报的声音此起彼岸伏,那声音让我心烦意乱。
“发生什么事了?”我抓住一个有点眼熟的狱警问。
“阮效宗?”他愣了一下,“唉,有个昨天刚入狱的女犯人从监狱西边高塔上跳下来自杀了,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爬上高塔的,明明是锁好了的……”
“哦,我刚起来了,那姑娘不是当初隔着玻璃门,和你求婚求了一年的那个人。怎么会……”
狱警忽然闭了嘴,我透过他的眼睛,看到自己的面色阴沉得可怕。
不会是我的小惟,不会是她。
“你在骗我。”
“我没有……尸体就停在那边,你自己去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慢慢地挪了过去,每一步,似有千斤重。
我颤抖着掀开白色的布,姑娘的面容破碎,但她的衣裙,她的味道,她的草戒指。
分明都在佐证,那是我的姑娘,我的季烟惟,我的未婚妻啊。
“季烟惟,季烟惟,季烟惟!”
我歇斯底里地喊她的名字,我亲吻着她,可她再也没了反应。
蝴蝶真的没了气息,她彻底死了。
我疯了一样抱住她,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身后的狱警拖着我,一节一节地掰开我的手指,将我带离我的爱人。
十年前余则春的案子重新审理,同现在并案处理。
他们一声声地质询,我一日日地缄默。
我将一颗心彻底封闭。
我恨上了命运。
命运,你要黑就黑到底,何苦给我们开一扇窗子,漏进的微薄光亮,到底是你善意的恩赐,还是更为残忍的讽刺。
直到有一天,那个眼熟的狱警拿给我一封信。
那是在季烟惟的枕头下找到的,说是要交给我。
我呼吸一滞,几乎握不住纸张,一遍一遍确认她的字迹。
没错,是她。
「亲爱的阮效宗,我的挚爱,我此生唯一的丈夫。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你告别,我曾想过我们的未来有无数种模样,但一定不是这种面目全非的样子。
你曾是天之骄子,不该受制于任何人,即便是为了我。我无法忍受你被威胁,一丝一毫都不行。
所以,我又做了一个错误又自私的决定。但这一次,我不能让你为我受苦了。
唉,真奇怪,面对姓余的,我怎么总是失控。
我大概是好不了,我一直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