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赫不高兴地看着面前那块完好无损的矿石。
“怎么还没送过去?”
“是、是在下的错,大人。可我们实在没法子分开它哪。”工匠团总管不住地弯着腰,“各种方法都试过了……这东西实在坚硬得让人难以想象。”
“真的吗?”罗德里赫皱着眉,伸出手去翻动那平平无奇的石块。“轮锯和绳锯都没用?”
“完全没用,大人。铁砂轮甚至不能从它表面刮下一点点粉末。连火烧法也不管用,这石头……好像根本热不起来似的!”
总管脸上带着惊愕,却也有兴奋。这石头在熔炉里发出的光辉令工匠们几乎以为是神迹降临——如果他动用更极端的手段,比如爆破,或许不是没法让它裂开,但他更怕就此毁了这块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神奇矿物。“这一定就是主教大人所说的……发现!!罗德里赫大人,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罗德里赫觉得,他有必要再跟路德维希谈谈这事了。
他把矿石拿到路德维希书房的时候,皇帝陛下正在擦拭他那把名贵的宝剑。
罗德里赫犹豫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过会再来。他是知道的,这把剑曾经被路德维希转赠给弗朗西斯,而在它的主人失踪后,便一直放在路德维希的书房里。每次当皇帝陛下摆弄它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太好。
作为弗朗西斯的旧友——尽管在那家伙面前他从未承认过这点——罗德里赫也不能不为他的下落不明感到担心;但他还是有些意外,皇帝本人和他的前任副官感情居然这般亲厚。他几乎有点儿嫉妒了。
当他站在门口的时候,路德维希已经抬起头来,并把极光收回剑鞘里。“有什么事吗?”他说,随后看到了罗德里赫怀里的东西。“它又怎么了?”
“您之前命人将它分成两半,拿给工匠团和教会分别研究;”罗德里赫说,“可他们不知该如何切割它——它比已知的任何矿石都更坚硬。您瞧,”他把它放在皇帝的书桌上。
路德维希半信半疑地看着那石头。
“真的?”
“工匠团的锯子已经报废得差不多了,陛下。”而石块表面甚至还没有一点磨损的痕迹。
路德维希沉思片刻,起身抽出刚被他用鹿皮擦拭得发亮的长剑。
“世界上最锋利的钢非托斯特钢莫属,”他说,“这把剑是在极北之光下、用深渊烈焰炼成的……我舅父在试剑时,从大陆各处找来了最坚硬的盔甲和岩石,而它无坚不摧。”
罗德里赫不明所以地看着路德维希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不是打算拿极光去劈它吧?
而在他来得及阻止之前,路德维希已经扬起持剑的手,猛地向那块石头劈下。
只一下,剑上就出现了缺口。用力过度的路德维希在反震的力道下差点站立不住。罗德里赫惊叫出声,但路德维希后退了半步,再次——用了更大的力气——重重劈落。
当地一声轻响,这柄锋利无伦的宝剑断成了两截。而与此同时,那块矿石也连同它下方的书桌一起裂成了两半。
“……陛下!”罗德里赫脸色发白。他从地上拾起剑尖和被路德维希随手扔下的剑柄,无措地看着它们,而路德维希却好像已经对这把他长久以来莫名珍视的剑失去了兴趣似的,转而俯身观察着裂开的金芒石。
方才与剑锋相触的刹那,它发出了比在火上更为耀眼的光芒,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路德维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黑不溜秋的石块,像怕错过它什么时候突然再次发光似的。
罗德里赫叹了口气,把两截断剑小心地放回剑匣里。——如果他没记错,这个剑匣也是弗朗西斯做的。
路德维希招手叫他过来。“你看,”他说,指向被利剑劈开的截面。矿石乌黑的质地中,隐隐可见流动着青绿色的光芒。
“它和‘极光’一样坚硬,”路德维希轻声说。“看来……也只有极地的烈火才能让它熔融。”
交代了关于矿石的处置之后,路德维希终于想起了什么。
“也许你是对的,”他转身对罗德里赫说,“也许这的确是天父的昭示……”
“那么……?”
“这真教人为难,”路德维希说,“我刚花了不少钱在斯多柏战争上……去年的干旱也已经让我们失去了不少税收。不过,好吧,埃丁奈迪亚帝国还不至于派不出一支探索远洋的船队。”
罗德里赫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您同意了,陛下?”他说,“您打算怎么做?”
“我正在发愁给小爱德华·冯·波克找个什么差使,”路德维希说,“既然他在海军干得还不错,就让他去好了。把新造的那艘弗伦特号给他做旗舰。对了,还有玛西亚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