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是能够回来的。
而老马的娘子也不会这般惨，但人生并没有如果。
“两位公子，他就是老马的妻儿，现在病入膏肓。
已经记不得其他人了。”
那引路的邻居妇人说着，眼里溢满了嫌弃之色。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马当逃兵做了缺德事，他的娘子才落到这般下场。”
“老马不是逃避，他是前不久才战死沙场！”
苏凉兮红着眼眶，纠正了邻居妇人的话。
那十万大军堆积如山的尸体，仿佛历历在目。
“是他们的冲锋陷阵，是他们用自己的骨血才换得了我们的安宁！”
没有见过那些尸体的人，是体会不到的那种心痛又无可奈何的感觉。
妇人吓了一跳，没想到事实是这样。
见苏凉兮情绪不对，连忙走开了。
而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快速跑了过来，直接挡在了床前。
“你们是谁？你们来做什么？！”
挡在床前的身影，是一个约莫十几岁出头的少年。
少年可能是从小就非常辛苦，肩膀压弯了。
右腿还断了一只，一走还有些踉跄。
略显黝黑的脸上还能看出几分老马的影子来。
苏凉兮将之前带过来的东西，递给了少年。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
少年一听这话，瞳孔骤缩。
原本还算普通的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
冲着苏凉兮怒道：
“我才没有当逃兵的爹，我爹早就死了！”
第153章 腹黑男配心动了
“你爹不是逃兵。”苏凉兮情绪复杂。
将老马曾经给自己儿子做的那些木制玩意，一一摆开。
这些东西，她曾经以为早就在那场战争的时候弄丢了。
后来当这些东西送还给她的时候，她才得知。
那天她抓住了副将军之后，其他将士离开阵地的时候，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带走了。
那些将士以为这些小玩意是她的，就顺手全部带上了。
毕竟她在军营里，看起来才像是喜欢收集些小孩子玩意的人。
“你爹三个月前战死沙场，这是他留下来的东西。
他一直记挂着你们娘俩，这些都是每一年替你做的小玩意……”
苏凉兮将自己知道的事都告诉了少年。
“不可能！不可能！”一时之间，少年似乎还无法接受。
这些年来，少女一直是在别人嘲讽的目光当中度过。
几乎从小就受尽了欺凌，因为别人说他父亲是个逃兵。
苏凉兮在向路人询问了关于老马妻儿的近况之后。
就知道，这些话说出来，老马的儿子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但是，老马已死，她不能做别的。
至少要为老马洗去冤屈，洗去这莫须有的罪名。
解开老马儿子的心结。
苏凉兮绕开了满脸不可置信的少年，将一堆漂亮的沙砾石头，放在了老妇人的枕边。
轻声道：“这是他这些年来为你寻来的，他说，你最喜欢漂亮的东西。”
那老妇人不能说话，空洞的眼睛没有焦距，似乎早已经瞎了。
别人都说妇人已经傻了。
在苏凉兮站起来的那一刻，那老妇人的眼角上。
划过了一颗浑浊的泪水。
她将一大袋银子递给了少年。
“这是你父亲，留给你们的。”
少年接着沉甸甸的银子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苏凉兮撒谎了，这些银子其实是她自己的。
但她觉得，有时候谎言也未必不可。
天色快要暗了，苏凉兮要离开了。
她正准备出房门的时候。
那一直落泪没有看她的少年，终究是抬起了头来：“他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若是能活着回来，他要去乡下种几亩薄田，陪伴保护他的妻儿。
不染世俗。”
苏凉兮话落，少年终是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临走前，少年并没说什么。
直到苏凉兮坐着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少年才从后面追来。
将一颗彩色的沙砾石头，递到了苏凉兮手中。
“母亲说，谢谢你。”
温热的石头在手里，仿佛烫伤了她的掌心。
想必在老马娘子的心里，这沙砾石头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
所以才分了她一颗，作为无法弥补的感谢。
苏凉兮离开的时候，并不知道，在她放下马车车帘不久。
那少年便跪在了路边，似乎是在以自己的方式报答她。
入夜的风微凉。
透过马车窗帘阵阵飘进来。
还带着独属于山林之间的草腥气。
司徒青望着眼前趴在桌边昏睡的少女，眼底溢满了疼惜之色。
原本对于苏凉兮，对于童年的那束光。
他只是一抹执念，想要绑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