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县太爷,门外有一位公子说他是来替大公子传话的……”
猛然听到捕快提到自己的儿子,老者蓦然一怔。
空洞的眼底,渐渐有了焦距。
目光一寸寸回过了头来:“你刚刚…说什么?”
“那人说是关于大公子的事,想要告诉您……”
捕快还未说完,老者已经扶着桌子踉跄站起身来。
可能是因为在庭院里坐了多日,老者想要站起来,几次都差点摔倒。
看起来应该已经多日未进吃食,虚弱的不行。
苏凉兮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就看到一个形容邋遢的年迈老者,踉踉跄跄的朝着大门口走来。
老者慌忙的跑到了门口,一把拽住苏凉兮的胳膊。
“你见过我儿是不是…你见过他对不对?!”
老者紧握着苏凉兮胳膊的手,眼底溢满了焦急之色。
就像是扯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扑面而来的酸臭,让司徒青瞬间黑了脸。
下意识上前,便一把拉开了老者,放在了苏凉兮面前。
“有话好好说。”
苏凉兮此时已经红了眼眶,随后便道:
“对不起,我没能将小黑带回来。”
想到小黑当时死状凄惨的模样,她忍不住落下泪来。
老者一听这话,眼底已经一片血色。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战死沙场。
随着那十万大军烟消云散。
可他却一直妄想着,甚至幻想着他儿子能活下来。
老者也是当过官的人,努力的平复下情绪,颤抖着声音道:“那个不孝子…跟你说了些什么?”
“小黑跟我说过,他最对不起的就是他父亲。
他曾说过,若是能活着回来,一定要好好考取功名,替您扬眉吐气。
他一直想跟您说对不起,过去是他不懂您对他的好。”
老者闻言蓦然一怔,刹那间老泪纵横。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嗯。”苏凉兮说完,便将衣袖里的一个锦盒递给的老者。
“当时边境战况紧急,我能带回来的只有这么多。”
老者颤抖着手,接过了那褐色的锦盒。
在打开的那一刹那。
老者看到了躺在锦盒里面的一个沾了血迹红色手绳。
老者终是忍不住抽噎了起来,抱着锦盒,哭得像个小孩子。
这锦盒里的红色手绳,是当初儿子要去边境上沙场时。
他曾去寺庙里求的平安绳。
但当时走的时候,他儿子和他闹了别扭,将这红绳扔到了地上。
无奈之下,他只能托人塞进了他儿子的包袱里面。
红绳上有常年戴过的痕迹,想必,去了边境不久。
这个红绳就一直带在身上。
“谢……谢谢你!”老者抬起头来,空洞的老眼里聚满了泪水。
这三个月里,他在得知自己的儿子死时,一直浑浑噩噩。
每天几乎都心痛欲裂。
他觉得是自己害着自己的儿子上了战场。
儿子到死都恨他。
他想过去死,可是他临死见不到儿子,他死都不能瞑目。
但是现在,老者看到这遗物,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儿子一样。
原来儿子并不恨他……
望着老者悲伤的模样,苏凉兮忍不住落下泪来。
想到了自己死去的父亲,也是临死都没见到她一面。
也没听她说一句抱歉。
司徒青拿起了手帕,心疼的替苏凉兮擦眼泪。
这一刻,他望着苏凉兮的目光是极其温柔心疼的。
此行他想过苏凉兮来这县衙可能是有其他的事。
甚至还想了很多设想。
却唯独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善事。
他喜欢的人,还是一如过去那般善良到让人心疼。
苏凉兮折回去的时候,司徒青为她打着油纸伞。
一路上,二人都非常沉默。
向路人打听了老马的住址之后。
苏凉兮碾转了好多地方,才到了一个穷乡僻壤的偏僻村庄里。
老马的妻儿,在这附近的乡村,乃至整个城镇都“非常有名”。
为何有名?
是因为有传言老马上战场一去十年未归。
是因为当了逃兵,所以才没有回来。
而这些年里,老马的妻子为了养大儿子受了很多的苦。
苏凉兮找到老马的妻子的时候,老马的妻子已经躺在床上,一病不起。
形容枯槁,早已没有了十年前风韵的模样。
现在躺在稻草铺着的床榻上,更像是快要濒临死亡的老妇人。
茅屋里面非常简陋,除了几个破的坛坛罐罐,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陈旧发霉的味道很浓。
苏凉兮望着周围的摆设,溢满了心疼之色。
而心中又感到非常愤怒。
若当时老马没有被陷害,又或者没有被四公主与副将军联手残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