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春拢住被风吹开的披风,走下台阶朝鱼缸行去。
她是带着观鱼赏花的兴致来的。
没想到把着鱼缸边朝里一望,她却有些骇住。
黑莲花。
黑色花瓣,黑色花蕊,就连生得细小笔直的杆,以及漂浮在水上的小巧荷叶,也都是黑色的。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沈韶春缩回手,藏进披风里,一步步退开。
直退到台阶处被阻了一下,她才不得不停下。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就是这时打垂花门来,她定定神,侧首望去。
来的是几个青衣小姑娘。
个个生得俏丽,梳着兔子耳朵一样的双髻,无一不捧着托盘,打抄手游廊直奔她而来。
她好久不曾感受过这样的亲近和热闹,沈韶春一时竟有些不习惯。
人家要喂她喝粥喝药,要伺候她沐浴更衣,要给她梳头,要给她画脸她都有些不自在。
“我自己来就好,多谢,我觉得我自己就可以。”
她强调数遍,搞得几个丫头面面相觑,面露尴尬之色,。
“园子里从不养闲人,若是我们哪里伺候得不好招姑娘烦了,姑娘指出来可好?”
“不不不,”沈韶春摆手,“不是你们的问题。”
只是她没被人这么照顾过,很不习惯旁人伺候,再说洗澡是件多么私密的事情,让人围着多尴尬。
可她实在用不好这个世界的化妆品。
什么胭脂瓶瓶罐罐,她分不清哪个是涂哪里的,也弄不好那么长的头发。
最后只得妥协,任由小姐姐们将自己揉扁搓圆。
不过,她也没闲着。
连同这些吃穿戴用品一起送来的,还有两张写了大段字的纸张。
沈韶春叹气。
想她一个寒窗苦读十余载的大学生,来到这异世界简直与文盲无异。
这弯弯曲曲的字体,她是连蒙带猜也没对两个,最后只能请旁边识字的丫头代为念读。
听读加上丫头的解释,她知道了,这两张纸就是两个所得不同的合同。
一个呢,就是给她鱼,一大笔灵石,保她往后很长一段时间生活无忧。
另一个呢,是授她以渔,园中藏典阁里的功法她可以随便挑着学,让她学会功法可以自保。
当然事后也会有一笔灵石,只是没有那么多。
而她要做的,就要毫无意见地供人采血。
采多少看情况,采多久也不确定,人说了算,反正不会让她死就是了。
虽然这明码标价的交易,让人心头有了一点底。
但她仍是举棋不定,不是为二者选哪个,而是这交易做不做得。
她要救的是个大魔头,这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沈韶春很是犹豫。
她倒没那么高尚。
民生民计太大了,不在她一个小老百姓的考虑范畴。
她想的主要还是自己,魔头真若出来搞事情,世道乱了,她还有什么自保可言?
“姑娘要是没想好,也不必着急签字,不若趁着去北苑见公子时,好好考虑一下?”
“啊?”
原来她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去见这园子的主人。
她有意同小姐姐们打听这主人的事情,还有那把刀。
但她们将自己的嘴巴都管得相当好,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说。
她问什么,领头一个叫槐月的姑娘,就堵她一句。
“待会儿姑娘见到公子,自然就知道了。”
呃,行吧。
想着园规严厉,沈韶春也不同她们为难。
梳妆完毕,沈韶春看着镜中的自己。
还好,审美在线。
梳的发髻蓬松度自然,以白色发带在头上固定妥帖,余下的发带部分则飘逸地垂于脑后。
头上也并不做过分装饰,一根翠玉素钗,一把金梳,都找了好看的角度插在上头。
颇有点点睛之笔的味道。
收拾妥当后,沈韶春就由槐月领着出了门。
她们刚往北苑走,南边的垂花门口,其余五个丫头又热热闹闹进了南苑。
各种颜色的衣服,珠光宝气的首饰,一盘接着一盘地往她住的屋子里送。
这排面,实难让人不受宠若惊。
沈韶春一时看得有点呆住,还是槐月紧唤她两声,她才回神。
不过,很快,她又呆住了。
“此处真的是原先那个荒宅?”
得了对方肯定的回答,沈韶春更惊讶了。
原先的荒宅明明只是个三进的四合院啊,如今怎的……
沈韶春穿门过院,早已经走得晕菜。
路过一个小湖又有一个小潭,还爬了两座小山,等登上山腰,她只觉小腿肚都开始发胀。
要命的,这简直像是在逛什么皇家园林景区。
“确是在原先的宅子里,不过姑娘眼下瞧见的皆为菩提术所造,是苏管事的本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