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今儿个一日你该是都会待在馆阁里。”明白他为了什么而心情沉重,莫綮瑛顿了顿,“前提是,凤帝对于你的执着没那么大的话。”
是的,如果。
只是两人都知道,这可能性不大。
若是没有任何执着要求,何必赐如此的职位?又何必听闻卫无攸病了,便差人送来珍贵的药物?
卫无攸只盼延迟一日是一日,却也知道不可能!
自己这双脚即将踩入牢固不可摧破的牢笼,因无可逃避,只能说服、强迫自己……压下自尊顺从。
顺从的成为君王的禁脔,直到他厌倦的一天为止。
他嘴角弯起一抹笑,苦涩盈满心绪。
“你们两个在磨蹭什么?”一样已经赴任的方之禹扯了下他们两人的衣袖,”走吧,别迟了,咱们可还只是侍生而已呢。”
真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感情突然好了起来,明明他认识无攸比綮瑛久,认识綮瑛更是比无攸久呀!
莫綮瑛温和一笑,拉着卫无攸出门,而卫无华终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目送他们离开。
出乎预料之外的,毓翔先找上了卫无攸。名为关心新进的科举进士们,实际上是为了查探他对凤的想法而来。
在他的想法中,卫无攸若是顺应向上攀的人,那么他就有必要在凤有所执着迷恋前竭力阻止,只要有一点可能都不允许发生。
“下官参见六王爷。”
来到毓翔面前的卫无攸,脸色虽有些苍白但仍维持冷静。
“卫大人请坐。”毓翔笑容满面,观察着眼前人,”初次上任,还算适应吧?”
“一切尚好。”才刚上任半日,哪来的适不适应呢?他心下看得通透,毓翔也不过是来试探,掂掂自己的斤两。
很不可思议的,在那日接下圣旨之后,他对这些事忽然明白了起来,渐渐看清那些人情世故。
“卫大人病了几天,现在舒泰了吗?”毓翔试探地问。
“略染风寒罢了,谢王爷关心。”他不卑不亢,眼神冷静依旧。
“喔?”没看到任何情绪反应,让毓翔有些棘手地续问:”听闻卫府世代经商,卫大人怎会想到考取功名?”
“是家父的意思。”卫无攸简短地答,没打算多说,但也不失礼数。
“卫大人本身对官场无野心吗?”毓翔依然保持微微地笑,但没放过卫无攸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可有意中之职位?”
跟他所想的不太相同,他没在眼前的人身上看见任何有意趋附的意味,反而是……
“与其亲君,不若亲民。”
若可以,他只想离凤远远的,永世不相见。
“卫大人原是属意地方哪。”毓翔略感放心地笑了,“可有婚配?卫大人应该已届婚龄,怕是有不少人愿配良煤吧!”
“功名未成,下官不曾想过婚配之事。”他避重就轻,似因礼数而垂下的眼眸中,却泄露出苦闷。
提亲的人自是多得几乎快踏破门槛,尤其是放榜以来。
本来,他是抱着让父母决定便好的心理,本想如果由父母决定,他或许可以藉此逃脱凤……但是爹的意思却是要他自己选择。
自己决定?他连自己的事都无法处理,又怎么去谈婚配?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勇气下定牺牲一切的决心。
“那么,现下想也不迟,男子成家立业本是当然。”毓翔话中隐带了些急迫,“或者,由本王为你作媒吧!”
“这……”
“从何时起,你对作媒如此有兴致了?”
一道清朗而带有威严的声音,从容地插入。
倏然回眸对上冷然不悦的星目,毓翔一惊,立刻起身下跪;而卫无攸全身一震,才僵直地跟着跪下。
“参见皇上!”
“臣参见皇上。”
“起身。”凤颀长的身形跨入门槛,凝睇了一会儿卫无攸垂首的发顶,才又转头对毓翔道:“或者我该让他管管诸位大臣们的婚配,不是吗?六弟。”
“臣弟只是……关心卫大人罢了。”毓翔背脊冒汗地答。
“那么,你还真是对他另眼相待。”凤冷冷一哼,“这时候找官员闲话家常,莫非公事已了?”
“不,臣弟尚有事务处理。”毕竟是与凤最亲近的兄弟,毓翔当下机伶地说:“臣弟先行告退。”
退离的瞬间,他耳边听见了凤冰冷的声音--
“你明白我的脾气,毓翔。”话声虽轻也未明说,但是威胁意味却不曾稍减地传达到了。
“臣弟知道……”他嗫嚅地应道,弯身退下。心知自己最好再也别插手管卫无攸与凤之间的事情。
卫无攸看着毓翔离开,全身倏地僵硬,连嘴唇都微微发颤。方才与六王爷毓翔对话的冷静,早在知道要跟凤独处时,消失无踪。
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凤抬起手想摸他的脸。
但一看见黄艳的丝绸衣袍略动,卫无攸就不自觉的退了一步躲避,马上引来他眼神不悦地凝视。
“跟朕来。”他淡淡的道,出乎意料地转身离开。
卫无攸张口,却连一句”臣遵旨”都说不出,只能移动迟滞的步伐跟在凤身后。
站在曲殿中。卫无攸一双眼竭力避开那载有一夜不堪记忆的床榻,强忍着想逃出的冲动不发一语。
站着让春茗等近侍解去累赘的外袍换上宽松舒适的薄丝外衣,凤的眼仍是犀利不离卫无攸地盯着,“抬头看朕,卫卿。”
卫无攸背脊一凛,吸口气抬头,对上凤的目光,努力摒除一切杂念。
“都退下吧。”凤漂亮的薄唇弯起笑容,手一摆,斥退了侍臣才向前,“毓翔不提,朕倒是忘了你该有婚配了。可有中意的对象?”
以往宠幸的伶人都不需要挂虑到这些,所以他倒是真的忽略了这人儿该当是娶妻的年纪了。
看见卫无攸僵硬地摇头,他就又一笑,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柔软笑意,“卫卿可是眼界太高,寻常女子看不上眼?”
“臣没有这种想法……”他艰涩地答。
“没有是最好。”不客气地打断他,凤迅速扣起他尖削的下巴拉近,四目相望冰冷地道:“没有朕的允许,你一生都不可娶妻,甚至纳妾都不许,知道了吗?卫卿。”
任何人都不得拥有这个人。除了自己,他不允许任何人触碰那肌肤、那身躯,占有那双美丽的眼瞳!
“明白。”眼睛一张一合后,他已然认了命地答。
他们之间并不是君与臣,只不过是强与弱的上下关系。
“你的眼睛真美……”凤喃喃地,温柔轻吻那双眼,“明明是个男子……眼睛怎会这么漂亮?”
澄澈无欲美丽的干净眼瞳,让他每次注视都浑然忘我,更进而升起欲望。
“这些天,朕一直都记挂着你。”望着不答话的人,他轻手搂近僵直的腰身,手伸向腰际,“若非不可以随意出宫,朕便去看你了。”
这算是宠幸吗?若他是凤后宫的嫔妃,或许该为他这句话感激涕零了,可他并不是!
卫无攸木然想着,没有答话也没作反应,只足安安静静地让他扯去束腰玉带,解开朝服,直到凤修长的手指划过赤裸肌肤,他才战栗了下,身躯绷紧。
那一夜,只有被药性催动的狂放昏乱,就事实上而言他并非清醒;
而现在,他要清醒地让这个人……拥抱自己吗?
只是想象,血就像一下子从全身抽走,让他感到晕眩。
“卫卿?”感觉他的颤抖,凤停下动作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忽尔蹙起剑眉,“去躺下。”
卫无攸愣愣地听着,明知要顺从,但因恐惧而僵硬的身躯却无法动作。
“朕让你躺下!”一手搂住他的腰,凤踢开所有解下的衣物抱起衣襟半敞的人儿走向床榻,“你若是病还没好,就别来当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