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我？舍不得我？还是喜欢我？”
林湃头顶落了白色的雪片，眼睛里却爬上了红血丝，脸上有雨珠滚落，反倒衬得眼睛更加澄澈，他继续质问道，“那我叫你留下的时候你为什么要走？”
“对不起我……”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喜欢女生怎么了？喜欢男生又怎么了？许锐，你热烈、张扬、鲜明，我有太多美好的词汇关于你，但你不勇敢。”
林湃缓慢地摇了摇头，扯着嘴角给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他往后退着步，跟许锐拉开距离，说，“别跟着我了，你先回去吧。”
许锐觉得心脏仿佛被一股侵略性的力量攫住了，耳畔的风、头顶的雪、脚边的雨都融进了无边的黑夜里，成了一片混沌。
他看到林湃转身、看到他朝混沌走去，目之所及，都只有他，可他却越走越远。
许锐机械性地跟着他，给林湃打着伞。
林湃一甩手，把伞柄挡到了一边，没什么波澜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别跟着我。”
这么一说，许锐果真就没有跟上去，他伸长手臂举着伞，正好能挡住林湃头顶的雨雪，自己一声不吭地跟在几步远的距离外。
林湃虽然还在情绪头上，但方向感很强，出租车十分钟的路程，没绕冤枉路的话，走个半小时也就差不多了。
小旅馆的霓虹灯牌在夜色里很显眼，远远就看到了，这个点不算太晚，街边卖小吃的店面还没打烊，白炽灯灯泡发出暖黄色的光线，特制的幕帘挡住了外面的寒意，老板坐在玻璃柜后边，看起来昏昏欲睡。
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回到了旅馆，负责接待的小老头还是在看报，见到淋得像落汤鸡的两人，从报纸后边偷偷瞥了几眼，没有上前搭话。
林湃一回到房间里就去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他丢下一句「我洗好了」，就出了门。
许锐还沉浸在发懵的状态里，他想问林湃去哪，还没问出口林湃就已经出去了。
浴室里氤氲的水汽尚未散去，许锐还没迈进去，就闻到了沐浴露的香气。
他打开热水从头冲到脚，旅馆里只提供一种沐浴露，他挤了很多，所以他现在有着和林湃一样的气味。
许锐失魂落魄地冲了好一会，突然脑海里冒出来了一个后怕的念头：他不会是要换个房间住吧？
一有这个念头，他的行动就仿佛按下了加速键，许锐匆匆忙忙地关了热水，随便擦了两下，再套上衣服，一把拉开了浴室门，跟刚开门回来的林湃正好撞了照面。
林湃也没有预料到这个画面，他手里提着东西，反手关上了门，面露惊愕地瞥了一眼着急忙慌的许锐，却见到对方似乎是松了口气。
他提着东西放到了书桌上，拆开塑料袋和包装的碗盖，拿出了两碗粥，冒着腾腾的热气。
“林湃……”许锐走到了他身后，喊了一声。
“先吃吧。今天是腊八，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街边有卖腊八粥，就下去买了两份。”
林湃说完就坐下来，管自己埋头吃了起来，他在余光里看到许锐也坐了下来，拿着调羹一勺一勺地舀着。
等林湃吃完一整碗，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看到许锐才吃了不到半碗，“你不喜欢吃腊八粥吗？我不知道这个，不喜欢就别吃了，再去买点别的好了。”
“不是……咳……”许锐开口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嗓子，林湃于是安静地等着他的后文。
许锐放下调羹，也抽了张纸巾擦嘴，但是擦完了嘴就一直低头坐在那里，没了动静。
“许……唔？”
林湃刚开口，许锐突然凑过去，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一触即放。
他把椅子拉到了林湃跟前，下一秒，林湃就被搂着落入了一个怀抱里，许锐刚洗过澡，只穿了一件短袖，体温带来的热度清晰地包裹住了林湃。
“林湃，我们在一起吧……”许锐的手掌停在他的后脑勺，极轻地摩挲着，把林湃紧紧扣在胸膛前，“我们去告诉周宁，告诉李程，告诉所有你想告诉的人。”
“我们可以牵着手，走在学校里、走在大街上、走在所有人面前……”
许锐的声音逐渐带上了哭腔，他把脑袋埋进林湃颈窝里，闷着声音继续说，“我想要你开心，我只是想要你开心……”
林湃顺着他的动作歪头蹭了蹭，从许锐怀里钻出来，把下巴搭在了他的肩头，“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们可能会变成别人眼里的异类，那种……你一直害怕成为的异类……”
“他们怎么想关我什么事！跟你比起来，他们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