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座山,就叫做烂柯山。”晏锦屏道,“为了……纪念这件事,还有这个砍柴的倒霉蛋。”
沈连星明白了:“所以和壶公下棋的,就是山洞里那两个小孩?”
晏锦屏笑道:“是啊,人家是好几个人,每天闲着没事就在那山洞里下棋玩,棋艺自然比壶公那老头精湛不少。谁知道他还非得要拉着人家下棋,快输了就反悔,一把年纪为老不尊,丢人。”
虽然是这样说,不过晏锦屏的声音里还是含着笑意的。
沈连星也失笑,一口喝掉酒杯里剩余的酒液。
酒味甘冽,带着竹叶的清香,余韵绵长。
第37章 添衣
壶公已经离开了烟景城。
他来此地,只是受晏锦屏之托,来帮他看一看病,现在病看完了,他自然也该走了。
要想重塑心脏,晏锦屏有四个地方要去。
他得上雪山,从山脉里刨出从亘古燃烧至今的净火;要寻食梦貘;要取无字碑守灵人的心头血,还得爬上天顶山,从层叠的云中找酒喝。
这些事虽然难,但也不得不做,只是总得有个先后顺序,晏锦屏和沈连星把几个选项列举出来,权衡了一下,最终决定还是先去雪山靠谱一点。
毕竟对于现在的他们俩来说,手中掌握的大雪山资料是最多的——虽然多半没什么用,不过也聊胜于无了。
极北之地罕有人至,除了妖兽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活物能够在那里生存。
有雪山,漫长山脉绵延千里,遍布整个北方冰原。一年有四个季节,分别是冰冷、寒冷、极冷、严寒,一年四季都从山上往下刮剔骨刀一样的冰风,能从三层貂皮外一直剐进人的骨头缝。
只是雪山虽多,却大多数都没有名字。
只有人才会在意名字这种东西,妖兽只知道这里的雪地下有没有空洞,踩上去会不会死,能不能找到食物。
由于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分别是有、会、不能,所以这地方的妖兽也不多。
此地从没人去,自然也没人有那个闲心给它起什么别致的名字。
距离烟景城,大约有八千里。
山高路远,条件恶劣,真要去那种地方,少不了还得做一番准备。
至少要等到这个月中,晏锦屏吃了第一颗药才行。
于是这几日,琳琅阁里又悠闲下来,除了李垂珠每日照常出去看店,其他人全都又恢复了往常无所事事的状态。
左右沈连星平时也是居无定所,哪儿方便就住在哪儿,并不往本家跑。所以他这几天就干脆呆在了琳琅阁,晏锦屏让八宝给他收拾出一间空房,就这么直接住下了。
“老板考虑不考虑雇我在这干活?”沈连星有天开玩笑道,“打杂跑堂谈生意,在下什么都会做。”
“行啊。”晏锦屏递给他一把钥匙,也跟着笑道,“那今天晚上八宝的活都给你做——这是琳琅阁的钥匙,你拿着它,不管开哪一扇门,门后都能直接通向这个房间,就不必再费事去前院找李垂珠了。”
晏锦屏这些天教了沈连星一点袖里乾坤的诀窍,虽然还不算熟练,但放把钥匙是没问题的。
他本意是开玩笑,结果当天晚上,沈连星真的去替八宝点了阁里的蜡烛,吓得兔子制止不成,眼泪汪汪地跑来问晏锦屏是不是自己哪儿做得不好,东家找人来替它了。
八宝错了,八宝可以改的,东家千万别不要八宝呀。
晏锦屏哭笑不得,连忙把勤快的沈连星劝了回来。沈连星没事干,好像还觉着怪遗憾的,顺手又在屋里挽了几张鲛绡。
鹤女没那么大心理压力,见到有人替自己干活,而且此人还是俊俏的沈郎君,高高兴兴地接受了,转身还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烤脑花来,问沈连星要不要吃。
沈连星:……
他看了看那碗半透明状、绝不是人间动物能拥有的、内容相当可疑的食物,思虑再三,还是婉拒了。
“多谢好意。”他笑道,“只是我现在还不饿,恐怕无福消受了。”
“哦……那好吧。”鹤女表情很遗憾,挖了一大勺脑花塞进自己嘴里,鼓着腮帮子走了。
女孩纱裙下摆晃悠悠的,很轻盈的样子。转过身时,袖子和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露出袖口沾上的一点不怎么和谐的暗红痕迹。
像是飞溅上去的干涸血滴。
……幸好没要。沈连星暗自松了口气。
趁着晏锦屏等月中的这几天,沈连星又抽空给书虫做了个跑轮,书虫们都十分喜欢,每天排着队上去跑步,一边跑一边朗读话本,读出来的声音都断断续续的。
几天下来,各个练得声如洪钟、中气十足,直把个缠绵悱恻的话本子全读得慷慨激昂,活活讲出了千军万马战场厮杀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