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木头机关之类的东西,我虽然不懂。”壶公跟他们胡扯归胡扯,涉及到治病救人的领域,还是非常严谨的。
他表情认真起来:“不过建木说到底也是植物,它和妖藤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同。既然是活物,我就能从中试探出一二端倪。”
“种子的使命就是帮助本体繁衍生息,为了让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种子会尽一切力量来确保宿主的生命安全,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好事,可……”
毕竟是与宿主共生的另一个活物,今后会不会再出什么问题谁都难说。
这就是壶公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了,于是他思考了一下,向沈连星建议道:“如果你担心,我可以给你配点药,抑制一下种子的生长,让它们不那么活跃。你看这样如何?”
医毒不分家,他能配置治病救人的良药,自然也能配置出让植物收敛活力的药物。至于会不会影响到沈连星本人,这倒不是什么麻烦事,壶公一届仙人,还不至于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
沈连星没答应,谨慎地问道:“……会影响我行动的灵活么?”
“正常生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壶公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如实回答道,“不过确实是会比现在稍微迟钝一点,不明显,一般看不出来。”
“……还是多谢您了。”沈连星闻言长出一口气,摇头笑道,“我现在这样就行,暂时不劳烦您再帮我开药了。”
对于他来说,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有很多……壶公不能理解,他却也不想解释。
晏锦屏倒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地插话道:“壶公,那您看我这边的问题?”
“啊,你的药在我这儿。”壶公正在皱眉思索如何再看看沈连星的情况,晏锦屏一出声,好像才想起来有他这么一号人似的。
他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小玉葫芦,葫芦口用软木塞着,看材质是和外头的酒壶差不多。
壶公把小葫芦交给晏锦屏,嘱咐道:“每月月中时吃一颗,可以护住心脉,保你行动如常。只是你这毕竟情况特殊,马虎不得,还是多注意,尽量少做伤身体的事为好。”
毕竟晏锦屏是真有伤,就算用药压下去了,保不准什么时候可能被刺激到,还是得小心为上。
晏锦屏接过葫芦晃了晃,没听见声音。这葫芦个头不大,单从外表上看起来似乎装不了多少东西,不过显然壶公既然配了药给他,就不会不考虑到这个问题。
“我配了很多,够你吃个五十年了。”壶公慢悠悠地道,“记住啊,一个月一颗,吃多了没用,专门为你配的,别人吃了也没用。”
……这么多?
这是晏锦屏没想到的,他有点惊讶地看向壶公,老头已经又把他那颗黑棋子掏了出来,研究起那局残棋。
晏锦屏又再次向壶公郑重地道谢。
“多谢壶公。”他道,“壶公妙手回春,乃神人也,在下感激不尽。”
壶公头也没抬地冲他们俩挥挥手,盯着棋盘,意思很明显:东西拿到了,赶紧各回各家,别在这儿耽误我下棋。
许多事不必多言,晏锦屏也承了他这份情。
两人向壶公道别之后,出了壶中天,回到了琳琅阁。
直到又踏上琳琅阁的地板,沈连星看了桌上的酒具一眼,还是没什么自己刚去这酒壶里闲逛了一圈的实感。
正好有两个酒杯,晏锦屏看了看,便拎起酒壶在手里晃了两下,没什么顾忌地倾斜壶身,将酒杯斟满。晶莹的酒液流淌进杯子里,是碧绿带点微黄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那壶里的湖水。
醉人的酒香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沈连星:“……你动这壶,壶公他老人家不会被晃晕么?”
“放心,壶只是一扇门而已。”晏锦屏把其中一个酒杯递给他,自己喝掉了另一杯酒,轻声道,“壶里的世界,其实并不在壶中。”
沈连星接过酒杯,又问道:“和壶公下棋的人是谁?竟把他逼得那么困扰。”
晏锦屏已经把酒喝完了,他看看沈连星好像又大有想听故事的意思,于是身体一歪,靠在了一边的墙上。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烂柯山。”他轻声道。
以前有个人上山砍柴,途径一个山洞,砍柴人便好奇进去看看。发现是山洞里有好几个小孩正在下棋,砍柴人被他们精彩的棋局吸引,于是停下旁观了一会儿。
其实对于砍柴的来说,他只是看了几眼,甚至都没有看完一整局棋,但当他回过神来想要下山时,放在旁边的斧子,木头柄都已经腐烂了。
砍柴人摸不着头脑,下了山,却发现山下已经经历了一番沧海桑田的变迁,自己认识的人都变成了历史,只有他自己,还保留着上山时的那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