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君惕歪头躲开,也学着他挑眉:“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可以得很。”郎风客再次伸出魔爪。
“这次怕是有些远。御剑?”周君惕干脆不再躲避,任由他揉捏。然而这一句话说出口,郎风客的手瞬间停下了动作,脸也跟着煞白起来。
周君惕轻抚了抚他的背,安慰道:“你如今的法力可不比从前,想要一路靠术法闪过去怕是不能了。我飞低些。”
郎风客狠狠咬了咬牙,又咽了口唾沫,这才挂在了周君惕的脖子上,连趁机轻薄都忘了。
郎风客也好妖王也罢,明面上都已经死了。现在他的身份是昆嵛山的一个小徒弟,跟随师兄下山追查妖□□的下落。为了遮掩容貌,每隔三日就要吞一只成了精的鬼面虫。吞虫子这件事已经足够恶心了,再加上隔三差五便要御剑,难怪郎风客的脸色会如此难看。
这次御剑直接飞到了崂山脚下,然而却断了线索。符箓不再指示,当地也没听闻有命案。郎风客思索一阵,忽然朝着一片民宅走去。走到一户大宅墙根下,对着一个略大些的燕子窝戳了一戳。只见一个只有三寸长的小女子唰的一下飞了下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谁这么讨厌,敢戳老娘的窝!”
郎风客笑道:“我戳的,你待如何?”
然而这小女子根本不答话,双臂一阵,无数钢针般的羽毛朝着二人扫射而去。周君惕拔出无咎格挡,而郎风客干脆躲到了他背后,一边躲一边嚷嚷道:“玉真你个混蛋,不认得你老子了!”
“还想诓老娘?郎风客可没有你这么怂包。”玉真娘子话虽这么说,手下的攻势倒真的停了下来。
被人说是怂包,郎风客也不在意,抖了抖袖子从周君惕背后走了出来,颇有气势骂道:“再怂包也是你老子!”
“咳……”周君惕手虚握拳在嘴边,清了清嗓子。
郎风客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又扭头对着玉真娘子道:“正事要紧,叙旧这事且先往后稍一稍。这两日你可见过有人鬼鬼祟祟从附近经过?”
“有有有……老娘凭什么告诉你!”
“哎哎哎……你个混蛋别拆我窝!”
“你要找的是妖□□吧。被一只鼹鼠精带往苍梧山方向了。他杀了一个叫姓唐的矮子,连尸身都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又钻进土里,你们当然发现不了。”
郎风客促狭的吐了两口唾沫,把燕窝的泥巴又粘了回去,抓着周君惕闪现出甚远才回头对着怒骂恶心的燕子抱拳道:“多谢多谢,改日再来拜访!”
二人走出甚远,周君惕道:“没想到是唐宗主亲子来的。如今连妖类也参与进来了。”
郎风客空手比划了个摇扇的动作:“意料之中。”
周君惕有些戏谑又有些心疼的说道:“苍梧山。”郎风客脸颊抽了一抽,硬着头皮又挂上了周君惕的脖子。
苍梧山上住的是景行仙师生前好友,南野退士。这位老者已有数十年没有在修真界现身了,传闻说他已修成了半仙之体。周君惕与郎风客在苍梧山脚下守了数个时辰,也只得了童子的一句话:“家师不见客,二位请回。”
周君惕朗声道:“家师仙逝的背后有诸多阴谋,难道前辈就不想为好友寻得一个真相吗?”
话音刚落,背后却传来一阵咳嗽声。二人悚然大惊,几乎是瞬间转身,只见山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老者。这老者虽作村夫野老的打扮,眼光却深邃有力,对着二人道:“你们可知……咳咳……我为何不愿见你们。”
周君惕拉着郎风客,恭恭敬敬的行了个晚辈礼道:“前辈不愿见,自然有前辈的道理。晚辈以先师名义逼前辈现身,自然也有晚辈的不得已。”
老者顿了顿手中拐杖,笑道:“呵呵……咳咳咳……你这份气度与言辞,与你师父年轻时还真是像。”
周君惕道:“前辈过奖。”
老者心不在焉的对着他点了点头,似乎陷入了沉思,深邃的眼睛也似乎暗淡了许多。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听说你回昆嵛山路上,曾被施无敌伏击。你可知那施无敌,曾是我的师弟。”
周君惕惊讶道:“那施无敌十年前横空出世,曾以一己之力对抗十数成名修士而不败。竟是出自苍梧门下。”
“咳咳……哈哈哈……咳咳……我苍梧山可教不出这样的人物来!”
“我原有师弟三人。二十年前我师父刚过世不久,施无敌与司不群二人杀了我吉师弟,又重伤于我,随后叛出师门。我邀了十余名成名修士与他二人理论,施无敌放狂言道,他二人若能打赢我请来的众多修士,便要我从此不再追究伤人叛逃一事,并且再不对人言他二人出自苍梧。”
“我当时只道他二人修为也就尔尔,若非占了暗算之功,也不可能伤我,便答应了。谁知施无敌他……竟一直隐藏了实力,不止修为颇高,所用术法也不止学自我苍梧。他原来另有师父。”
“我并不甘心,即便担了言而无信的名也想将他毙于掌下。谁知他竟请了唯仁仙君来坐镇。唯仁仙君当年于我有恩,他的面子我又怎能不给。于是……便罢了。”
“后来他二人以崩云掌、裂岸刀的名号在外行走,施无敌名噪一时,司不群的名字倒是没多少人知道。再然后,就都销声匿迹了。现在想来,当年他们真正的师父,就是这位唯仁仙君吧。”
“这些话,我说了便是背信弃诺,忘恩负义。可是不说,又实在对不起你师父,更对不起我死去的吉师弟……”
说完这些话,南野退士似耗尽了全部精力,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身旁拐杖上,仿佛疲倦得随时都会倒下。
22、相随篇:兵临城下
第二日傍晚,妖族大军便已兵临城下。
“看样子,最迟明日就要发起总攻了。”周君惕立于城门之上,对身旁郎风客说道。
郎风客昂首道:“要打就打。”
周君惕沉声道:“届时我带人在南面冲锋,你与萧师兄趁机向北出城。以你的本事,逃出去应当不难。”
郎风客嗤笑道:“我的周君子啊,若给你五千修士,我信你能抵妖族大军五日以上。但是如今我们只有不足三千人,普通兵卒也不过三万,其中还有一万老弱病残。你能挡得多久?怕是我们还没走出城外三十里,就被抓回来了。”
见周君惕低头不语,他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既然都是死,死在一处也好。”
这一句话正正击中了周君惕的内心。他深吸一口气,眼前豁然开朗,妖族千军万马也不过等闲。他心中默想,死在一起,也好。
二人并肩而立,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妖魔鬼怪,静待冲锋的号角声。
这一场大战,如约而至。
阵前依旧是数以万计的哀牢百姓,被绳子牵着,哭喊着向前。他们甚至手无寸铁,只能以身躯当做挡箭的盾牌,攻城的武器,甚至爬墙的肉梯。一轮齐射过后,只留下了一排尸首,被践踏被抛弃。周君惕的牙关几乎要咬出血来,内心无比愤恨,却也无可奈何。正要指挥下一轮齐射,然而抬起的手却被另一只手握住。郎风客拦住了他的指挥,接着义无反顾的跳下了城楼。
他身法飘忽如鬼魅,闪避似灵蛇,以极快的速度将阵后拿枪控制百姓向前的数名小妖割了喉。与此同时,秦影也出手将百姓身上的绳索斩断。周君惕见他二人冲至阵前,大吼道:“弓箭手准备!二百步!放!”这一轮向天齐射直接落在了百姓后方的铁甲阵中,虽不能射穿盾甲,却延缓了妖军的步伐。阵前的百姓得了自由,又有箭雨作掩护,全部如鸟兽散。
周君惕指挥弓箭手第三轮齐射,为郎风客与秦影作掩护。谁知敌军阵前竟冲出一人来,蛇发金铠,脚踏黑雾手持铎刀,直冲郎风客而去,正是敌军副将金狮娘娘。
郎风客阵前对敌,临危不惧,将一对匕首舞到了极致。忽然一个转身,匕首斜刺,竟将敌将的头盔挑了下来。他心生一计,对着正奋力阻挡敌军的秦影喊道:“影子,给我抢把枪来!”
秦影很快就从小妖的手里夺来一把□□。郎风客将金狮娘娘的头盔挑在枪尖上,一边在敌军阵中来回闪现,一边运法力高喊:“金狮娘们儿被我斩首于阵前,尔等谁还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