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东西，你又打什么坏主意！不好好规劝两句，你还真要秦姨死么？”
这话一出，语兮不乐意了，可陈煜却比她更能掰扯。
陈煜：“嘁！道理她比谁都懂。你问她，她敢还手么？敢告么？敢离么？她连死都不敢！活的跟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一样！一直说为了女儿、为了婚姻什么的，牺牲自我了！哇！好伟大！说到底，现在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己选的。怪谁啊？不过都是借口罢了！懦夫！”
陈煜忠言逆耳，让秦露珍脸上的神色阴晴莫辨的尴尬。
可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事实。
骂完了也不想在跟这两人争辩什么，陈煜这会儿脑仁疼的都快炸裂了。
失眠症的痛苦，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懂。
陈煜是不期望这语兮这好吃懒做的狗东西理解了。
“劝个什么劲儿，都滚回去睡觉！”
秦露珍在楼下的卡座上将就了一夜，陈煜照例失眠了，而没心没肺的语兮一夜无梦。
临近中午时分，这店门才打开了，店门前却挂着歇业的门牌。
打着哈气的陈煜将一份传真文件推到秦露珍面前。
“保险我找人推了个适合你的，你先看看。”
秦露珍翻了几页，狐疑的抬起头望着陈煜。
“保额可以赔1000万？可是我没这么多钱买这保险啊。”
陈煜倒是不介意。
“没钱？也行，死前签个器官捐赠，剩下的会有人替你搞定。”
道路千万条，总有一款适合你，杀人本来就是门生意。
秦露珍一阵惊惧，再次埋头仔细看了看合同想要瞧出里面的关窍似的，还抿着嘴思考着可信度，停片刻问道。
“现在签么？”
陈煜手指夹着秦露珍与父母的合照，而后摇了摇头。
“你这张脸可没法现在签，照片和身份证都对不上本人喃。再说还差着我物件喃。想拿钱，没这么容易。”
秦露珍目光微沉，“那你要什么？”
陈煜像是没听见一样，目光越过秦露珍的肩头看着别的地方。
“哎哟，我的花到了！等了好久！”
秦露珍顺着他的视线回过头，正在看送花的小哥捧了束鹤望兰推门入内。
“陈煜是哪位？麻烦签收一下。”
陈煜龙飞凤舞的签完，将抱回花放在桌上满意的看了看。
转头便见趴在一旁的语兮正奋笔疾书的抄写别人作业，脸上瞬间挂起了黑线。
陈煜皱眉，“第二件，你就搞张你女儿刚考完的试卷儿吧。”
“哈？”秦露珍严重怀疑自己听错。
陈煜这人脑回路太跳跃，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啊！
10、九章
白天里的天气跟昨天差不了多少，依旧艳阳高照。
秦露珍站到学校的门外好一会儿，在门卫处登记后，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似乎也怕影响不好，她戴了个深色墨镜还是陈煜给的，秦露珍站在班主任的门口站了片刻，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王老师在么？我是张佳琦的家长，我能进来么？”
王鑫正批改着作业，听到门外的动静忙应了一声。
“张佳琦的妈妈吧？你好，请坐。”
秦露珍左右看看，“就王老师一个人在办公室啊？”
说完这话她不由松了口气。
“嗯，都还没下课。你找我有事，是佳琦怎么了么？”
王鑫最怕家长突然上门，不是叫她特别关照就是请假听课，甚至还有过来说转学的时候，这对孩子来说可是一点都不好。
方才以为是外面太阳太大，秦露珍戴着墨镜，现在瞅着人说了半天话都没见她取下，王鑫不由眉心动了动，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了。
秦露珍也知自己失礼了些，犹豫了下，还是墨镜摘了下来。
“不好意思，脸上有点伤，让你见笑了。张佳琦一直住校，上周末说补课也没回家里。我就想来问问她最近的一些情况。”
王鑫看着她脸上伤也吓了一跳。整个眼眶浮肿不说，连颧骨上都青的发黑。
“哎呀，怎么伤这么重，你没事吧？怎么弄的？”
秦露珍想了想，还是如实道了一句。
“不瞒您说，佳琦他爸爸脾气一直不太好。这些年，怕给孩子造成不好影响，都给她办的住校。还望老师多担待，多照顾一下佳琦。”
话是这么说，可秦露珍心下却道，在自己死后，也希望您能多帮帮她。
王鑫下有些不安，看着对方的眼神更是五味杂糅。秦露珍的眼神太过揪心，甚至此时她心底更是闪过托孤一样的感触。
这眼神叫王鑫不敢再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些事她帮不了，也没法帮。
想了想，她转身抽了份卷子，递到了秦露珍跟前。
“哎，我能管着她学习，但是有些事情也只能家庭亲情来弥补。其实，我本来也想最近跟她家长谈谈的，不知该怎么说，你先看看她的作文吧。”
语文试卷，张佳琦的。
翻开的那面正好是卷子上作文那页。
作文题目，我的愿望。
平日里，才上初中的孩子愿望能是什么，不是好吃好玩的，就是写上了自己的梦想。
秦露珍并未从头开始看，视线已经落在了文章后面的结尾的地方。
【……我什么都没做，男同学也要欺负我，揪我辫子，还偷偷丢掉我作业。是不是女孩子都是会被欺负的？
爸爸也是这样对妈妈的，他会摸摸我头，说这都妈妈的错。妈妈她只会哭，我也想哭，但是我不敢，奶奶说一哭我就会被丢掉。
我希望我不是妈妈的小孩，这样她就不会因为我才呆在这个家了。】
稚言从来都是可怕的，诛人诛心的缪言是不见血的刀，在这一瞬间高悬在了秦露珍的头顶。
无风而起的恐惧，侵袭着她每一个毛孔，瘆人的寒。
“有些三观人常，学校里我们可以纠正，可是家庭占了很大的比重。孩子还小，有些事，孩子接触的很多，压力也会很大，对心理伤害很大。”
王鑫的话是告诫，可更如把刀子扎在秦露珍心口。
“是我没教好她……都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用。”
眼泪涌出来眼眶，秦露珍不知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做妻子自己无疑失败了，而作为母亲，自己错的更多。
王鑫：“这孩子还是要多些亲情教育的，毕竟孩子还小，才能让她健康成长的，不至于走了弯路。”
秦露珍没有接王鑫的话，而是抬眼问道。
“老师，这卷子，我可以复印份带走么？”
王鑫觉得这举动有些怪异，可想了想还是给她指了指。
“这……那边有复印机。”
短暂的谈话就此结束，秦露珍重新带上墨镜出了办公室。
已经响过了下课铃，不知是不是天意捉弄，正下楼的秦露珍遇到了正上楼的张佳琦。
“你来干什么？”
哪怕戴着墨镜，张佳琦也还是认出了这个异常熟悉的身影。她左右看了看，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的小秘密似的，赶紧装作一脸的冷漠。
张佳琦的行为落在秦露珍眼里犹如一把刀扎在她的心头，她也怕给自己女儿丢脸，赶紧将头埋了下去。
“王……王老师让我来的。”
张佳琦盯着秦露珍看了一会，留下了句话，一个错身而过上楼了。
“没什么事别来学校了。”
秦露珍看着上楼远去的女儿发愣，墨镜的背后，心一片冰凉苦涩。
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可不知什么时候，两人竟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11、十章
秦露珍前脚出门，后脚洛语兮也跟着溜了出来。
瞧着人进了学校，她便在校园对面的一处台阶上坐了下来。
那里正对着学校的操场，一阵阵的欢声笑语与追逐的打闹声从里面传出来，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洛语兮还没从这个角度瞧过别人，毕竟这个年纪的她，还是那个笼子里的人，该同他们一样天真无邪的上着学。
说到学校，其实那天陈煜来找语兮，并不是语兮第一次见到对方。
刚上初中那会儿，洛云东带陈煜来过自己的学校。
那天也跟今天一样是个早晨，却是在夏天里，语兮上着体育课跑完步下来，就坐在操场旁的大树下静静的发呆。
视线里，她突然看见自己那个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爸爸，正趴在学校外的栏杆外头猥琐的朝着学校里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