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伤……很严重？”赵幽心里担忧。
“中了一支弩|箭，又摔断了，没能及时治疗，吴蕴说一年半载痊愈不了，只能慢慢养。”
但他在他面前表现得全无异状。
“吴蕴也在这里？”
“吴蕴没有武功底子，坐不了竹风筝。我和那几个赤云军的兄弟，也是萧九阳从甘露口中得知你的情况，决定引你自己出宫后，才进城的。”
“这里有大夫吗？”
“有。吴蕴的弟弟吴意在。你中的毒可以让他看看，他与吴蕴相反，擅长内伤中毒一类。”
赵幽摇了摇头，撩起衣袖给他看：“我身上有很多寒铁匕首造成的伤，要麻烦他帮我处理一下。”
赵奇被赵幽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都有上过药，没有流血，但是均红肿不堪，完全没有愈合的迹象。他记得吴蕴说过，寒铁匕首造成的伤损及临近经络，要用普通的刀再削去一点皮肉，伤口才能愈合。
“你……这……萧九阳知道吗？”
赵幽放下衣袖：“知道一些，不能给他看到。”
赵奇点点头。他们谈这么久，萧九阳都没出来，料想是睡着。赵奇道：“吴意就在楼下，趁萧九阳没粘着你，先下去吧。”
他话音刚落，萧九阳推门出来。
赵幽神色一僵，转身：“醒了？”
萧九阳沉着脸：“嗯。”
赵幽赶紧对赵奇道：“奇哥，麻烦去帮我准备洗澡的热水和一套干净衣服。”
35、削肉疗伤毒性发
◎好痛。◎
赵奇下楼后，赵幽拉萧九阳回了屋子。
“饿醒的？”他不确定萧九阳有没有听到他和赵奇说手臂上伤口的事。看他脸色阴沉，就先起了个无关紧要的话头，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萧九阳没有说话。进屋后，他突然将赵幽抱个满怀，死死地箍紧，仿佛怕赵幽突然消失一般。
“怎……么了？”萧九阳这个反应令赵幽措手不及，他愣了一下才抬起双手轻轻放在萧九阳背上，不动声色地安抚，想让他放松一点。
“我……我做了个噩梦，醒来你果真不见了，我以为你走了。”
“傻子，我就算走，肯定也会告诉你再走啊。”
萧九阳又紧了紧手臂，使劲儿把赵幽往怀里揉，他音调带点哭腔，语气却霸道得很：“我不准你走！”
赵幽这才发觉，他的小太子好像已经比他高出了小半个头，刚认识的时候身高明明差不多，不愧是还在长身体的小孩子。被萧九阳紧紧箍着的感觉并不难受，反而让他觉得踏实。
赵幽轻轻抚着萧九阳的背，柔声道：“嗯，不走。”
“真的？”萧九阳不信，手上力道一点也没松。
“真的，我都让赵奇帮我准备衣服了。”
萧九阳把头埋进赵幽颈间，仍不愿意放手。赵幽哄小孩儿似的问他：“做了什么噩梦呀？说出来我帮你把鬼赶走。”
问完萧九阳没有立即回答，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我……梦到我和赵麟一起掉水里，你选择了先救赵麟，你说他块头大，沉得快。”
赵幽：“………………”
“你会先救他吗？”萧九阳小心翼翼地问，问完又赶紧补充，“我不会水，我很快淹死的。”
“放心吧。”赵幽拍拍萧九阳的背，让他起来，“赵麟会水，不用我救。”
萧九阳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把头抬起，放开赵幽，看着他的眼睛，又问：“那火呢？掉火里了，我们都会烧死。”
“总是胡说八道。”赵幽嗔怒地看了他一眼，“你轻功好，该你救他。”
萧九阳气鼓鼓：“你避重就轻，你不正面回答。”
赵幽扯他脸：“明明是你无理取闹。你和赵麟有什么好比的，”他放开手，叹了口气，柔了声音，换了种说法，“这世上没有人能和你比，别胡思乱想。”
萧九阳咬了咬下嘴唇，忍住差点不自觉表现出的欢喜，重新搂了赵幽腰：“我真的怕你走，做梦都怕。”他也认真起来，不再只是撒娇耍赖留人，分析道，“你本身是要拿自己和顾善武换你族人出来的，是他出尔反尔。如今和当初的差别，只有赵麟还在宫里。”
“所以你就要和赵麟一起水深火热？”赵幽故意冷脸。
萧九阳委屈：“我真的梦到你救他了，”他把头靠在赵幽颈项间，“你都不知道被淹死有多难受，我越挣扎越往下沉，水灌进喉咙，我喘不上气，我咳嗽了几下，胸口就像被撕裂又像被火烧，耳朵也疼，脑子也要炸了似的，真的很难受。更难受的是，在我意识模糊间，看到你带着赵麟上岸的身影，你完全不管我。”
赵幽猛地推开萧九阳：“你什么时候溺过水？”
萧九阳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回答：“梦……梦里。”
萧九阳把溺水的感受描述得那么完整清晰，仿佛亲身所历。赵幽紧紧回抱住他，不停安抚：“别怕，别怕。我很会水，我一定会救你，会第一时间救你。不，我以后会陪着你，不会让你掉进水里，别怕。”
萧九阳怔了怔。
“嗯。”
“将军。”赵奇这次上来时，门没有关，他不得不打扰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先洗澡换身衣服吧，太子殿下也先去吃个饭，午膳时间过了很久了。”
萧九阳抱着赵幽不放：“我伺候将军洗澡，洗完我陪将军一起吃饭。”
赵奇：“……”
赵幽轻轻把怀里人推开：“你先去吃饭，我没有被别人伺候洗澡的习惯。”
“我又不是别人。”萧九阳耍赖，“要不我们一起洗，刚刚做完，我也出了一身汗。”
赵奇：“…………”请你们都把我当外人！！！
赵幽尴尬地看了赵奇一眼：“还是先一起吃饭吧，奇哥，能麻烦让人把饭菜送上来吗。”他这一身，实在不想在非紧急情况下招摇过市了。
赵奇点点头，火速离开。
饭菜送上来，萧九阳硬是要和赵幽腻腻歪歪你喂我我喂你，喂到一半，两人晕趴在了桌上。
赵奇带着两个人进屋：“把太子带去床上睡。”
他自己则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赵幽鼻尖让他闻了闻，赵幽悠悠转醒。
赵幽看了眼前场景，很快明白过来赵奇的用意。
赵奇也立即打消他的顾虑，道：“是我找吴意要的一点蒙汗药，于身体毫无损伤，将军不必担心。你身上的伤要赶紧处理了，再这么拖下去，两条胳膊都要废了，到时候想瞒太子也瞒不住。”
赵幽点点头。他决定暂时不走的原因，也有这一层。
“吴意在下面？”
赵奇见萧九阳已经被安置好，挥手让那两人下去。他也带着赵幽出了门，轻轻把房门关上。
“他在楼下房间，已经准备好刀具伤药，就等着将军过去了。”
吴意常年在京城行医，虽然经常从哥哥吴蕴的信件中看到这位将军的名字，但是头一回见到真人。吴蕴对赵幽评价颇高，三五不时寄回的家书，除了报平安，就是大夸特夸这位将军，这和吴蕴本身不喜多话、冷静自持的性格很不符，让吴意对赵幽越发感兴趣。
见赵幽进来，吴意懵了：这位将军衣着品味似乎有些……不伦不类。
赵幽见吴意盯着他的衣服瞧，大大方方道：“事急从权，失礼失礼，吴大夫见笑。”
吴意也不是善于交际的人，只是点了点头，道：“将军快些脱了外衣，我们开始吧。”
赵幽并不扭捏，坐下之后脱了衣服露出两条伤痕累累的手臂。饶是吴意见惯各种伤患，也被这两条手臂吓了一跳，他查看了一番，皱了皱眉，道：“这些伤口，哪怕经我兄长亲自处理，恐怕也难以愈合如初，会留下一道道很深的凹痕。”
赵奇担忧地看向赵幽。也就是说，他以后能不能让萧九阳看到他的手臂。
赵幽看出赵奇眼神中的意思，笑道：“打仗的人身上有点伤痕多正常，等伤口结痂不再红肿就不怕了。”
吴意给刀具消完毒，递了一块白色布巾给赵幽：“会很痛，而且会很久，将军咬住这个会稍稍好受些。”
赵幽接过布巾咬住。
吴意开始下刀。一刀刀切进好的皮肉，将坏死的腐肉削去，鲜红的血水不断涌出，还好吴意刀法干脆利落，处理完一处，迅速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