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会儿他会不会让手下人送信,并不亲自来?”
赵幽点点头,很有可能:“他之所以亲自送信到军营,是因为守门的士卒昨天见过他,知道赵奇都不敢怠慢他,能确保信件第一时间到我手上。他应该也猜到我会亲自等着他的第二封信,不会送上门来让我抓。”
可是他们等到申时末依旧没有人来。倒是楼上金棋案慌慌张张冲下楼,差点撞倒摇摇晃晃也朝着赵幽他们走过来的胖掌柜。
“七姑娘手上的豌豆动了,移动到掌心劳宫穴了!”金棋案急道,“还还还有,我想起来了,我见过这种毒,我叔父会解这种毒!”
赵幽正想问他具体细节,瞥到掌柜慢悠悠蹲下去捡被金棋案撞飞的信,信封“赵幽亲启”四字,正是李截的笔迹。
11、为爱险当街斗殴
◎萧九阳:江山你的,孩子我带!◎
赵幽先掌柜一步将信捡起来。
信中详细说明了萧七鹿所中之毒相关的所有信息。非常详细,甚至包括了制取过程。
金棋案凑上来瞄了一眼,人傻了:“这什么……难道送解毒方法来了?”
掌柜颤巍巍递过来一个紫色瓶子:“还有这个。”
赵幽接过,问他:“谁给你的?”
“是一个很瘦的男人,他给了我这个瓶子和一封信,”掌柜嘿嘿笑了笑,“还有一锭银子,让我申时末拆信看,按信指示送这个瓶子,没想到信封里装着另一封信,是给赵将军你的。”他说着又是嘿嘿一笑,天下间竟然有这好事,白拿一锭银子。
“什么时候给你的?”
“差不多正午的时候。”
李截都算好了。
萧九阳一直站在赵幽身旁,信的内容他看了个大概。他看向赵幽手中的瓶子:“送这延缓毒发的解药,吊着命,好慢慢威胁你。”
“被他牵着鼻子走。”赵幽收起信,问金棋案,“你说你叔父能解这毒?”
金棋案点头:“大约十年前,我见他给一个女子解过。”
“彻底解了?”
“彻底?什么意思?”
“解毒后女子醒来了?”
“醒了啊。”金棋案不明白赵幽为什么这么问,人没醒能叫解毒了吗?
“你叔父是不是怪医金贵?”赵幽问。
“你怎么知道?就因为我们都姓金?”金棋案吃惊。他叔父医术虽高明,但喜欢炼制各种稀奇古怪的毒药,还用活人试药,行为过于离经叛道,以至于被族中长辈们心照不宣地从族谱除名。在家中,谁都不敢提叔父这个人,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存在了。
“差不多。你现在能找到他吗?”
“有点难。叔父他常年四处寻找炼毒材料,几乎没有固定住处。不过每年祖母寿辰他会托人送些珍贵药材回来,”虽然都被祖母生气地扔掉,“可以从药材产地推断他大概在哪里。”
赵幽沉吟片刻。
“先上去。”
上楼后萧九阳叫上金棋案去他房间,说让他画一张金贵的画像,让赵幽把解药和信拿去给古锦。
古锦看完信后下结论:“这是挑衅?”
赵幽摸摸鼻子,果然,不止他一个人觉得扶山郡王很欠揍。这人不显山,不露水,看似云淡风轻,与世无争,言行举止却有一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傲慢,让人恨得牙痒痒,相比之下,跳脚的长公主就很可爱。
比如这信,用词讲究,韵脚流畅,仿佛炫技卖弄的赋文一样华丽优美,洋洋洒洒一大篇,都在介绍那叫玉蝎子的毒。他详尽地介绍了毒的研发历史、制作过程,别名都写了两排,又详细地描述了毒潜伏期症状以及毒发时的惨烈场景,最后附上延缓毒发的解药,至此戛然而止。没有任何与看信人沟通交流的句子。
这等于在用十分目中无人的语气,告诉看信的人,我说怎样就怎样,乖乖照做,等着,不要有任何多余举动。
“这药能吃吗?”萧八草从赵幽手中拿过瓶子。
赵幽点头:“药能吃。不吃绿点三个时辰一移,吃了三月一移,但七公主并不会醒来。”
古锦拍板儿:“先喂她吃吧,按信中所言,九大穴位走完毒才入心,那我们有两年时间给七七解毒。”他轻轻抚了抚萧七鹿的脸庞,“两年,总比两天好。”
萧八草转身去拿水。
赵幽略带歉疚地对古锦道:“我会设法让李截交出解药,再不济,我也会找到怪医金贵,让他给七公主解毒。”
信中说,玉蝎子此毒乃怪医金贵首创,以各类剧毒喂食南疆火蝎子,数年,不死者逐渐转绿,直至通体碧绿时,便是一枚合格的玉蝎子。所以除了下毒的李截外,他们还可以寄希望在金贵身上。
古锦点了点头。
他们给萧七鹿喂完药,金棋案从隔壁过来。赵幽往他身后看了看,问他:“萧九阳呢?”
金棋案答:“拿了我叔父的画像出去了。”
“叔父?”萧八草疑惑。
“怪医金贵。”赵幽解释。他心里系着萧九阳,回头吩咐赵奇,“你回去抽几个赤云军,乔装一下,护送两位公主出城。”
又对古锦道:“古将军,未免又出什么变故,你们先回燕军营,我晚些时候亲自把太子给你们送回去。”
古锦点头:“多谢。”
赵幽转身立即去追萧九阳。
下楼却已经看不到萧九阳的踪影。他打街两头晃了晃,依旧不见萧九阳,倒是让他看到李截拐进一条小巷子。
李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算上初见以及两封书信,交手三个回合,赵幽可以说是完败。他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赵将军真有胆量。”果然,李截在巷口等他,手中转着核桃,优哉游哉,“噢,大概是因为玉蝎子未毒发时,你的心上人还是个睡美人,并不让你觉得可怕。”
知道他会使毒,赵幽戒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诚恳地道:“我很怕。不过我与郡王无冤无仇,应当不至于遭毒手?”
李截愣了愣,对他的反应似乎有些意外。
赵幽道:“如果郡王对我朋友下毒的原因,是因为我的话,可否请郡王高抬贵手?希望郡王理解,不是我不愿意为郡王所用,实在是出身卑贱,不得不事事小心谨慎。”
赵幽猜测,“出身卑贱”四字,应当是李截的死穴,而亦族人在周国的处境,李截应当也很了解。同病相怜之人,往往更好沟通。
他说完之后,李截眸色暗了暗,抬眼时凌厉之色褪去不少。
赵幽趁热打铁:“何况我那朋友是家中掌上明珠,路过鸿城顺便见见故人,便遭此横祸,我不好向她父母交代。”
“朋友?”李截哼笑,“看来这个‘朋友’很重要,能让我们面对十万燕军面无惧色的赵将军,看了我的信便慌了手脚。”
果然他送完信后躲在暗处观察。
赵幽疑惑地晃了晃脑袋:“听不太懂郡王是什么意思。难道郡王不知道我们亦族人不喜欢女人?”
“女人?”李截脸色变了变,“我在窗外听到的明明是……”
“早上窗外之人是你?”赵幽也很意外,“郡王好身手啊。”李截的身体状况,真的不像会武之人。
“朋友也好,心上人也好,相信赵将军不会见死不救。”
“我会。”赵幽掷地有声,“能救我当然尽力,比如现在,我不就在低声下气求郡王嘛,但如果郡王实在不愿高抬贵手,我也没有办法,大不了就是以后再无颜见她父母。”
李截轻哼一声:“还真没看出来你在低声下气。”
他想了想,改变策略道:“此前未曾见到赵将军本人,不知将军人才如此风流,只许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位,”他迫近赵幽,“今日得见过后,我倒有另一番想法。”
赵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不要乱想”四字在嘴边憋了又憋,才憋回去。他道:“郡王误会了,我纯粹是因为胆子小,不敢得罪权贵,并非嫌您给得少。”他希望李截认识到他是一个胆小怕事,不堪重用之人。
李截根本不听他说,将他迫至墙边:“我许你双王共治。”他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字咬得很清晰,“不是王后,是双王,我们平起平坐。”
“什么双王?玩叶子戏?”萧九阳的声音。
“萧……小九?”赵幽从李截撑在墙上的手臂下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