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么办?”他答应赵幽不插手,但他想知道赵幽可能面临的困难。
“釜底抽薪的办法,只有举族秘密迁移。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且不说族中老弱幼残想要在避开朝廷耳目的情况下转移十分困难,落脚地也要仔细考量,慢慢挑选。你给我一些时间。”
萧九阳还是没忍住,提议:“我可以在燕国……”
赵幽抱了抱他,打断他的提议:“万不得已我会找你帮忙。”他不是不相信萧九阳,但是长远来看,从一个朝廷的管辖转移到另一个朝廷,没有意义。当初周朝也曾是亦族的庇护伞。既然决定迁徙,他想为族人找一个真正与世隔绝的地方,一个即使他们有诸多不同寻常,也无人将他们视为异类的地方。
“先不说这个,我回头会着手派人找地方以及说服族人。现在说你回燕军军营的事。”
“啊!”萧九阳突然大叫一声。
“怎么了?”赵幽紧张地问。
“脚麻了。”
赵幽赶紧站起来:“我说我自己坐,你非要抱着。”他一边埋怨一边拖了张凳子坐到萧九阳旁边,把他的腿抱进怀里拍打揉捏。
“我喜欢抱着你,腿断掉也没关系。”
赵幽抬眼瞪他。
“你别这么瞪我,我忍不住。”萧九阳可怜兮兮道。
赵幽手上动作顿了顿,赶紧摇了摇头,别想污了别想污了,小太子天真无邪纯洁可爱,说的话一定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意思。
“别跟我转移话题,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话?”
萧九阳乖乖点头:“听。”
“等等和古将军商量一下,下午你们就出城。”
“你先让我见见麻烦人物,我要确定你没有危险。”
“我会有什么危……谁?!”他话未说完,窗外“嗒”的一声响。他和萧九阳立即一起起身,推窗往外看。萧九阳从窗口飞身出去,上房顶四处瞧了瞧,回来冲他摇了摇头。
此面窗外是一条僻静小巷,楼高四丈有余,一般人根本无法上来。刚才那声响,分明是金属撞击到窗棂的声音,不会是鸟雀之类。
“顾善武的人?”萧九阳猜测。
赵幽眉头紧蹙。
萧九阳知道他担心顾善武知晓他准备带着族人跑路,安抚道:“你别担心,人应该刚来,不可能有人在窗外趴那么久我却没察觉。”
赵幽眉头稍稍舒展,点了点头。
“我先回去和赵奇商议族人之事,你也和姐姐姐夫说一声回去的事,下午我再来送你们出城。”
他说完匆匆回了军营,心中却总是不踏实。
赵幽把打算举族迁移的事情告诉赵奇。赵奇愣了一会儿,点头道:“虽然实施起来十分困难,但不失为一个釜底抽薪的办法。”他顿了顿,问道,“你和燕太子的事,你决定了?”
赵幽前不久刚对赵奇否认过,没想到赵奇比他看得还透彻。他摸摸鼻子:“你怎么知道?”
赵奇道:“迁移这么重大的事情你都能下定决心,必定有更重要的事推动你不得不下决心。你打算安顿好族人,就跟他去燕国?”
赵幽一哂:“没错。”
赵奇又问:“你想清楚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想没有人比我们亦族人更能体会这句话。”
下了决心赵幽便不再瞻前顾后:“我愿意试一试,也许我比先祖们幸运?”
赵奇沉默良久。
“但愿。”
营帐外忽然来报:“赵副将,昨天那位公子送来一封信。”
赵奇立即出去:“人呢?”
“给了信就走了。”
赵幽冒头出来:“大概是昨天被猪头恶心到了,不想见我。”
赵奇:“……”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赵奇把信给赵幽,赵幽拆开,扫了一眼,脸色大变,一句话没说就往外走。赵奇甚至觉得他着急到步伐有些踉跄。心知事情非比寻常,他立即跟了上去。
赵幽快马加鞭赶回客栈。
“唉呀呀赵将军,你朋友好像出了什么事,大夫都请过几波了。”
赵幽顾不得搭理掌柜,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
“萧九阳!”他直接推开萧九阳房门,进去一看,里面没人,立即转身又出去,慌张之下撞到凳子,“砰砰哐哐”倒了一地。不及理会,直接跨过,到门口时迎面撞上听到响动过来的萧九阳。
两人面面相觑,愣了半天。
“你没事?”
“我没事。”
异口同声。
“别哭,我没事。”萧九阳将赵幽拉到怀里。
赵幽摸了摸自己脸颊,没有泪水,只是眼睛酸胀发疼。
赵奇随后赶到,看到赵幽双眼通红,又见萧九阳完好无损,不像有事的样子,懵了。
“发生了什么事?”
赵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李截送来的信上,让他在三个时辰内来客栈见心上人最后一面。他来不及思考李截为何会知道他有心上人,并且知道人在哪儿,只一心想着快点确定萧九阳的情况。
“是七姐。”萧九阳说。
他们被带到隔壁房间,萧七鹿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古锦、萧八草、金棋案站在一旁等着大夫诊治。他们进去后不久,大夫摇着头道:“我只能确定这位姑娘是中了毒,但具体所中何毒,恕老夫医术不精,毫无头绪。”他说完收拾了东西,起身离开。
古锦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沉重,他坐到床头,将萧七鹿抱进怀里,抬眼看萧九阳:“回军营,看齐御医是否能诊治,不行我立即带她回京。”
赵幽不得不泼他冷水,将李截的信递过去:“回燕都恐怕来不及。”
“三个时辰?”古锦向来沉稳的声线在颤抖。
赵幽看了看萧七鹿,忽然发现她平放在外侧的手有点奇怪。上前细看,只见中指指尖处有一个豌豆大小的绿点。
“这是什么?”他问。
众人皆围过来。萧八草用手绢轻轻擦了擦,摇了摇头。
“这个位置是手厥阴心包经的中冲穴。”金棋案道。
“你懂医理?”古锦问。
金棋案摇头:“我叔父懂,我幼时背过他挂在书房的经络图。”
萧八草似乎也不知道他有个学医的叔父,面上带点疑惑。但由于心系姐姐安危,没有心情追问。
金棋案自言自语地感叹:“要是叔父在就好了。”
赵幽直起身:“我想办法引李截出来。”
他说完就往外走,赵奇和萧九阳立即追上去。
“你怎么引?”萧九阳问。
“我找人敲锣打鼓全城喊,接受他的要求。”
“如此怪异的举动,你就不怕引起葛信和长公主怀疑?”赵奇问。
“但是时间不多,七公主因我……”赵幽脑中忽然闪过什么,“不对。”他看向萧九阳,“李截要我替他做事,毒死你他拿什么胁迫我?”
赵奇点点头,确实说不通:“可是信……”
“他故意吓我,他想看我的反应,好确定这个饵好不好用。而我关心则乱,正中下怀。”
萧九阳上前握住他的手。
他们在门口说话,里面的人也都听到。萧八草上来确认:“这么说七姐她不会有性命之虞?”
“不会。”赵幽笃定,“如果没猜错,信中所说的三个时辰,不是毒发的时间,而是李截再来找我的时间。不,他可能会继续送信来,我去楼下守着,以免他将信交给小二拿上来。”
萧九阳陪同他下楼去。他始终紧紧握着赵幽的手:“阿幽哥哥。”
赵幽回握住他:“七姐是怎么中的毒?”
“我也不知道。你走后我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见七姐晕倒在我房里。先后找了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
“你出去去哪儿?我不是让你别……”赵幽话没说完,想到要是萧九阳没有出去,此刻躺在那里的可能就是他,话瞬间鲠在喉咙里。不可否认,在看到萧九阳没事,即便萧七鹿生死未卜,他内心也是自私地庆幸过的。
“你不要自责。是我要跟你来鸿城,也是七姐要跟我来鸿城。”
赵幽摇了摇头:“是我不该纵容你。”
萧九阳此刻不敢跟他犟,连装委屈也不敢,只能认怂:“我们都有错,但罪魁祸首是下毒害人之人。”
说起这个,赵幽道:“上午在窗外偷听的,应该是李截的人。”他肯定不是李截本人,他和李截接触过,很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气虚体浮,不像练武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