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幻城将女子安抚完毕，起身，行礼：“先生何出此言？可怜，是说这个女孩？”
老丈没有说话，夜幻城没有问出什么，只是看着老丈眼里热泪盈眶，满脸写着“痛心”二字。
少女也恢复正常，她站起身，马马虎虎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你说你叫洛寒是吧？不是本地人？”
夜幻城点点头。
“你躺这里好久了，头烫的很。要不是我发现及时，恐怕是要死人！”
“多谢。”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吧？”
“……我没家。”夜幻城话音压的很低。
“跟朋友拌嘴了？”
这句话直直捅了他一刀，很深，很疼。他没沉默了很久很久，周围的风也随着他的心情在变化着。
“好冷啊，方才还有太阳，怎么突然间说刮风就刮风？真讨厌！”女孩跺脚的样子把他心头那点不悦给浇灭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轻呵一声。
“唉，你终于笑了。你不知道，我们这里天气奇怪的很。只要有人不高兴了，它就会变阴天，越生气越伤心，雨就下的越大。所以我们这里，就叫“雨城”。”女孩长嘘一口，像是完成一个很艰苦的任务一样如释重负。
“你没事吧？”
“怎么了嘛？”
“刚才姑娘……”
“刚才？”
“无事。”夜幻城欲言又止。
女孩从地上捡起掉落的刻有荼蘼纹饰的簪子 ，将头发快速绾起 “欸，你随我来！”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还请自重。”夜幻城虽然这辈子还没见过多少女人，不过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走啦！”
夜幻城和女孩走在一起，一前一后。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到此刻全是废话！夜幻城的手被女孩拉着，他的力气很大，拧断一个人很容易，要挣脱这个女孩也很简单。
但是，他没有……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路上行人皆是刻意避让有为，但女孩却毫不在意。
“别跑太快，我怕摔了。”女孩一路蹦跳着，夜幻城的手臂跟着女孩一抽一动，脚步也跟着她时快时慢。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无妨，别再跳小心跌倒。”
但夜幻城觉得自己还不如不说，而后面女孩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女孩比他想象的还要开朗许多，与其说活泼开朗，还不如说是没有一点教养的野丫头。
“你家，在这？”
“对啊，这里人少安静，我怕吵。唉，就是远了点，去集市不方便。”乞梦擦了擦她她完全没流多少汗水的额头。
夜幻城汗颜，因为这女孩说她家有些远路有些不好走所以紧跟着她，结果没想到是这么个走法。两人穿了大大小小七八个巷子，城中大多居所都是在巷子内处，巷子不深在于多。每个巷子都挨得很近，所以特别适合玩捉迷藏。又绕过一段荆棘路，渡过湍急流水，见过岸边几棵奇形怪状的树木，前前后后走了有十几里路才到。若不是看到前面有一座屋子，夜幻城怕还以为自己被耍了一遭。
屋前……
“我回来了。”
女孩门口刚喊了一声，便有人开门，是俩总角孩童。他们奶声奶气地问：“乞梦姐姐今天可有讨到好吃的？”
女孩轻轻刮了下他俩的鼻子：“小吃货，不怕成猪？”
“姐姐又被人欺负了？是不是你后面那个男的？”其中一男童抡起拳头架势大起。
乞梦笑了笑，放下他的拳头：“这个哥哥没有欺负我。”，她说：阿原，男孩子的拳头是用来保护喜欢的女孩子的。”
“那我长大了，娶了乞梦姐姐，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好，等你长大了，姐姐让你保护。”阿原指着她后面的夜幻城：“你可不许欺负乞梦姐姐。”
夜幻城内心无限吐槽：“现在孩子怎么都这么没大没小？”
更另他崩溃的事情何止如此！
乞梦按着他的肩头：“你这几日就住下吧。这里我最大，你就叫我乞梦姐姐吧！”
“为……”
“规矩，我们这的规矩。”阿原神气的抬起头，只看得到下巴。
“没错！”乞梦点点头。
“这是什么规矩啊？”夜幻城已经无法吐槽，他觉得这是他今生听过最没规矩的一句话了。
她，才十五岁！
不过“姐姐”这个词，已经好久没说了，上次说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只知道这个词，是她的专属。
所以他没答应：“抱歉，恕难从命。”
当然，乞梦也没强求。
乞梦带着他参观他所引以自豪的居所——这间屋子原是一间私塾，一根粗木顶着那被洪涝时雨水冲刷垮下的顶樑，整个房顶斜着。
乞梦将旁边的石头搬过来示意他坐下，夜幻城坐下来，看着她从外面河岸打了两瓢河水，倒进那个没有盖子的锅里，检了些树木做支架，钻木取火烧起水来……
“给你。”乞梦将水倒入一个缺口茶碗内，端到他面前。
“多，多谢…”夜幻城接过去，看着那碗内漂浮着的些许细小沙土，有点下不去口。
不过，他还是忍了。
绮梦从外面拿了一碗黑不溜咻的汤过来：“秋袅，该喝药了。”
忽闻一阵喘咳声，夜幻城随着她走的方向看去，一女孩倚躺在角落，面部蜡黄，体型瘦削。她不断地咳嗽，差点没把肺咳出来。
秋袅摇摇头，紧闭牙关，眼泪吧嗒吧嗒直掉。
“不可以，药吃了才能快好。你要是不快点好起来，我可是不带你去！”乞梦严厉说着，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天空变得又阴暗起来。
秋袅在她的监督下把那碗药喝的不剩，乞梦的眉头渐渐舒展，外面的乌云也随风而去。
“今天的食材不错，看，还有红薯呢……”乞梦揣在衣袖里的几个红薯拿了出来：“我做给你们吃。”
她将红薯掰成对半，拿了四半串起来烤。那红薯原本就是熟的，只是加热而已。
“大的给你！”乞梦将其中一个较大的红薯给他吃：“以后就安心住下来吧。”
夜幻城点点头。
这是他们今天的晚饭。
夜晚，孩子们进入梦乡……
晚秋时节，刮的风总是有些凉。几个孩子睡在那个草堆上，共同盖着一件薄棉袍。
半夜下起了雨，顶上破洞的地方漏下几滴雨水，嘀嗒落在地上。孩子们睡得很熟，但夜幻城仍是依稀听得几声抽噎……
“你……没事吧？”夜幻城在她身后。
“秋袅她，时间不多了。”她哭的很厉害，很难受，没有声音，紧抓不放的胸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一晚上，雨从未停过……
25、疯子
◎ 翌日……
“我出去下，你们要好好在家待着，知道了没有？”乞梦一早拿着一个篮子往外面走……◎
翌日……
“我出去下，你们要好好在家待着，知道了没有？”乞梦一早拿着一个篮子往外面走。
房内的孩子们乖巧地喊着“是”并不断挥手告别。
太阳很大，部分光芒射入巷子间，将她的影子照的清清楚楚。她一路蹦跳着，踩着她的影子。
后面，也有一道影子，只是不是她的。但那影子飞得很快，快的让人看不清是人是鬼。
“嘿，真好玩！”她玩起了踩影子的游戏，一蹦一跳，有时候一个踉跄踩到路边的小石粒骂骂咧咧几句，有时候踩到自己的影子高兴到拍手称好。快步走至闹市，周围行人渐渐多了起来，但后面的影子仍是不散。乞梦眼珠子不敢转，但脚步却是不敢停。她完全不经意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蹦蹦跳跳。
“怎么又出来了？”路上人见她，总有觉得一股晦气。
“你要给我送早饭吗？”她晃着她手里的篮子。
她走过每一个人身边都这样说。有的看她可怜，放几个馒头在她的篮子里，她很感恩地鞠躬道谢。有的嫌他肮脏，赐几个坏了的果子，她也很感激。
她走到角落，将那几个馒头塞进怀里，继续在街上喊着：“你能给我做饭吃吗？”
就这样走了两个时辰，后面的影子跟了两个时辰。
“哎呦，哪个不长眼的……敢，敢挡本大爷的路，不想活了？”一声略带口吃的公鸭嗓响起，乞梦从地上爬起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那个人——尖嘴猴腮，八字眉，塌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