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如今也认主了?”常念罔拔起明月挥斩,一道无形剑影划过。
“常玦你在干什么?”夜幻城看着被他的剑扫过的竹子短了一节,拉住他:“你疯了,冲它们发甚脾气?”
常念罔冷笑,表情疯狂:“它们通灵性,自然认主。她在的时候年年长青;不在的时候,日日枯黄。可是我呢?我也是在旁帮忙,为什么,为什么它们就是不服,为什么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真正不服的,是他自己;真正不肯接受的,也是自己。
“对不起”夜幻城将他打晕。
……
“都是当了宗主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懒。”常阔雁飞声音响起,随后是虞孤鸾的:“罔儿,起来啦。夜晚天凉,娘派人给你送几套厚被褥过去。”
“夫君,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叫,感觉很舒服。当了宗主果然有了气派,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还记得这个吗?这是你我成亲时你送我的?夫君,谢谢你。”突然,复秋池身中一剑,嘴里默默念着什么,含笑倒下,瞬间灰飞烟灭。常念罔拼命阻止,却是徒然……
“阿秋!”常念罔从梦中惊醒。
“醒了,把这喝了。”夜幻城端着汤碗进来。
他接过碗瞧了瞧,闻一闻:“一看就知道是苦的,不要!”常念罔把碗退回去,碗里空空如也。夜幻城看着他表情难堪的样子,霎时汗颜:“都喝完了。”
常念罔:“话说你居然会熬药。怎么,想改行了?”
夜幻城每次遇到这个的时候都自动退避的。
“不是我的……进来吧。”常念罔往门外喊。
那人进来,行了大礼“何缅,何长恩,见过常宗主。”
“快!杀了他,杀呀!”见夜幻城没有动静,常念罔摇了摇他:“喂,你愣着做甚?难不成……”常念罔捶胸顿足,似是要将方才脱下药汤尽数吐出。夜幻城抓住他的双手:“你冷静点,常玦。”
常念罔干笑,声线带磁:“呵呵哈哈哈,你是认为我父母已经入土为安是个安便顺此机会投奔敌城的机会?好啊,好啊,聂子清教出来的好徒儿,跟你那个云海四境众门仙排的标杆师尊简直是天生一对啊。”
夜幻城微微恼火,抑制住自己:“别连累别人。”
“怎么,没学会感恩戴德,开始懂得命令别人了?连累?他,杀我父母妻子,难道不该杀?”常念罔指着那人,破口大骂。
“何缅他没从没杀过人。”
“你如何知道?”
“我不知道。”
常念罔将碗砸在他脸上,:“滚!都滚……”
“夜公子!”何长恩失声大喊。他摇摇头,拉着何缅出去。
何长恩低着头,一言不发,时不时偷偷撇了撇夜幻城。
“你看我做甚?”
何缅猛地摇头否认,却离不开视线——他的山根,被砸的淤青。
夜幻城倒是乐呵呵:“连撒谎都不会。”
听到这声调侃,何长恩这才反应过来。
“抱……抱歉。”
“道什么歉?你又没欺负我。”
“可是虞夫人的死我也有责任,我不能坐视不理。”
“回来!”夜幻城看他要出去,叫住:“你真想过去?就他现在这种情况,你死一百次都不为过。他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还是别去。”
亥时。
常念罔醒来,夜幻城坐在座上,切齿:“怎么?堂堂仙界大弟子投奔了敌人,也学会了霸占他人位置了?”
“……”
“你的那条好狗呢?”
“他不是狗,嘴巴放干净点。”
“哟呵,命令起我来了?狗听从主人命令做出行动,看来你的那条狗……想反叛啊。”
“我说过了,何缅是人!”
此时,夜息夜鸦起,竹林内飞出几只寒鸦。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冷寂。冷眼相对的两人咄咄相逼,眼神犀利,仿佛只要跟他们其中一人对视,就会被杀死。
夜幻城默默道声:“你可知夷陵一带,有一位号称‘青囊神医’的医者么?”
“听阿娘说过。听闻此人医术了得,游历四方,救下路边无路病人。却好像是位易羞之人,常在治他人前都会用巾布捂住口鼻,并且每次都是单独救治,生怕别人认出,因而从未有人见过真容。”常念门罔眉头紧皱。突然,瞳孔缩小:“难道说……”
夜幻城点头。
常念罔手软下来,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不断自嘲:“我的命竟是他救的,当今有名的神医居然救了我。”他抓着夜幻城的领子:“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不是对你们更好?救我……”
“江湖救急,哪还需要理由?”夜幻城啧嘴,漫不在意。
“那你如何保证,他以前没杀过人?”
“我相信他。”
翌日
“何缅,何缅……”
“常玦你有没有看到何……缅。”夜幻城目光呆滞,瞳孔涣散。眼前此人,手握利刃,刀下人头,鲜血淋漓。眼神,无情;内心,更无情。
自以为是的不屑一顾,到头来皆是一场空欢。
“为什么要杀他?”
“他是杀我父女罪者之一。”
“虞夫人说过‘身为医者,救人为本’,他说过自己以虞夫人为傲。”夜幻城紧按他肩:“常玦,你要清楚,杀你父母的那些人,已经下地狱了。不要因为他是当中一员就断章取义,赶尽杀绝。”
“就因为是他们当中一员,就留不得!”
一语击中,恍如晴天霹雳,夜幻城瞳孔发红,手中邪满煞气过半,挥刀欲斩眼前人。
“不可!”一声令下,夜幻城、常念罔纷纷望去。聂子清御剑而来,表情严肃端庄,却无法掩盖眉头微蹙之担忧。
“魔域之力一旦释放,周围仙界皆有所感,还不停下?”
“师尊,你告诉我,何缅何罪之有?”夜幻城声音颤抖:“他救人无数,却遭反杀,难道这就是你们仙界的大道所在?”
没有回复。
他看着常玦: “他到现在还在跟你道歉,他明明不是杀人凶手,昨天还在想着怎么跟你道歉!”
常念罔愕然,冷剑微放,最后一道防线即将冲垮。就在夜幻城刚压制住魔气一瞬,常玦做出惊人举动。他,再次抬起手中剑柄,聚气于一身,刀尖冲向夜幻城,直至入怀……
22、恩断
◎ 一刀入怀,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满腔悲愤,此刻尤为突出。
“夜幻城!”聂子清欲大喊,但……◎
一刀入怀,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满腔悲愤,此刻尤为突出。
“夜幻城!”聂子清欲大喊,但却是喉咙喑哑难受,倍感无力,连喘了几口大气。
锐利的剑锋笔直插入胸口,淡然一笑,任凭鲜血淋漓疼痛倍增。好似,要已预见结果。
“滚!”聂子清气挽回一息,即可推开常念罔。
终于,他倒下了。
“姓聂的。如果你救她,那就别怪常某!”
聂子清不言语,继续施法为他救治。夜幻城却按住他的手,摇摇头,将胸口利刃骤然拔出。明月无阻,感应主人气息,自回剑鞘。而他,就像是刚刚屠了牛羊不小心沾到血的一样,重新站起。
“常玦。此事从头到尾他人无关,所有责任我一人承当。要杀要剐任凭处置,但切莫伤及无辜……”
常念罔冷笑:“哟,真是稀奇。什么时候咱们的大弟子这么会关心别人?当初你怎么说的?”
“请常老爷、虞夫人放心,二位继肯收留在下,夜幻城定不负所托,誓死保护常玦,守护常府!”
昔日誓言,竟成今时最不敢奢望的梦。
“我没忘,只是……”他咳喘几声,顿时地面溅出一滩朱红。聂远赶前,夜幻城仍然摇头推手抵挡。
常念罔眉头微锁,仍不改语气:“哼,倒是死了也不忘你那好心肠啊。好,既然如此,我要你誓死遵守此三条。”
“说吧。”
“第一:必须在我父母祭日当日,于他们坟前磕头认罪,知道我原谅为止。”
“好。”
“第二: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常氏人士。无论言语或是行事,不得有半点常家的影子在身上。”
“可以。”夜幻城的嘴角开始有些抽动,脸色愈见难看。
常念罔冷哼: “这样撑不住了吗?我可是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没说完呢。”
“常念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尔还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