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明白。”苏成蹊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
“对了成蹊,”苏简煜摸着下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谢谢你替我擦汗。”
“哈?”苏成蹊不解地看着苏简煜。
“我高烧昏睡时定然出汗,不是你替我擦的吗?”
“整个下午都是肖总旗在旁陪护,”苏成蹊皱眉道,“莫不是他——”
苏简煜只觉得犹如一道惊天霹雳,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那个睡梦中感受到的,为自己擦拭身体的人竟是肖珩!
自己处子之身,这就被肖珩给看了去,这叫他以后如何面对肖珩?
苏成蹊看穿了苏简煜的窘迫,安慰他道:“想来总旗也不会逾矩,况且去年您带着他在清泉山,不也把人家看了个遍,两清了。”
“哪有如此算账的。”苏简煜嘟囔着,“昏睡之中,谁知肖六是不是占了我便宜。”
苏成蹊忍不住笑出了声,说:“您怎么跟个小媳妇似的。”
苏简煜凶狠地瞥了苏成蹊一眼,后者立刻噤了声。
“要你多嘴。”
苏成蹊憋着笑赶忙退出了正堂,留下苏简煜独坐于饭桌旁。他琢磨着苏成蹊算的账,觉得苏成蹊似乎说得也没错,他和肖珩现在是互相看过了,大家都不吃亏。可联想到肖珩最近越来越明显的意图,他终究是担心肖珩或许趁人之危,对自己做了什么。苏简煜正撑着头苦恼之际,肖珩抱着一个竹榻走了进来。
“润川,”苏简煜打量着肖珩,“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烧刚退,身子还虚弱。”肖珩径直走到苏简煜的床边,将竹榻安放于床尾处,“珩担心殿下病情反复,便自作主张,打算今夜守在殿下身边。”
苏简煜心头一暖,他顾不上反驳肖珩,当即打消了一个念头——肖珩如此体贴之人,决计是不会做出那等事来的。
肖珩铺好了只有一人见宽的竹榻,转身对苏简煜道:“殿下,安置吧。”
“嗯。”苏简煜走到床边坐下,吹灭了自己床头的蜡烛,“好梦。”
作者有话说:
啥也别说了,温柔攻yyds,这福气能不能给我呀呜呜呜(我哭了我装的)
34、简煜
◎“殿下,若是珩说想照顾你一辈子,可算僭越?”◎
苏简煜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辗转多久,始终无法入眠。肖珩就睡在咫尺以外,叫他心里痒得难受。他几次想开口同肖珩说话,但话到嘴边又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殿下,睡不着吗?”在苏简煜又一次翻身以后,肖珩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润川也醒着吗?”
“嗯,”肖珩说着坐起身,“看殿下一直没有入睡,我也不敢睡。”
“许是午后睡太久了,并无倦意。”苏简煜又翻了个身,背对着肖珩,“你今日劳累,现下我的烧已退了,此刻你也不必再吊着精神,就此安置吧。”
“珩在军营里向来只睡三个时辰,不打紧的。”
“三个时辰?”苏简煜惊讶地翻身转向肖珩,“这可如何吃得消?”
苏简煜借着肖珩榻边的烛光,见肖珩微笑着说:“习惯了就好,我现在不也好好的。”
“话虽如此——”苏简煜喃喃道,“御医同我讲过的,这人嘛,最好是每日能有四个时辰以上的睡眠,否则长此以往,对身体损伤不小。”
肖珩颔首道:“是,殿下叮嘱,珩谨记。”
“最好是。”苏简煜又重新翻身背对着肖珩。
二人沉默不到两盏茶的功夫,苏简煜实在没有困意,他翻身望向肖珩。
“润川?”
“怎么了,殿下?”肖珩原先正阖着双目,听到苏简煜唤他,迅速坐起了身。
“睡不着,”苏简煜将被子拉高的脖颈处,“想出去走走。”
“不成,”肖珩反驳道,“外头夜冷霜重,殿下烧刚退,若是再着风寒就不好了。”
“唔——”苏简煜犯了难。
“有了,”肖珩一拍大腿,“我去搬几盆炭火放到院中,待暖和一些殿下再出来,如此可好?”
“此法可行,”苏简煜撑起身,“你且去布置,我先穿戴。”
肖珩抓了件罩衣便出去了,留下苏简煜不紧不慢地收拾。苏简煜留意到自己头发散乱,左右现下无旁人,他便取了一枚银质发扣将长发束成马尾状。他又翻出一件内里衬鸭绒的缟色常服,再披上他惯常使用的墨狐大氅。
忙完这一切,肖珩也已经着人将庭院内都布置好了。
临近月末,夜空之中仅有一弯弦月,好在今晚无云,月光下照,将整个庭院浸润在朦胧的银白之中。肖珩叫人搬来了足足六盆银丝炭,庭院与室内几乎无甚差别。苏简煜解开了大氅的系带,缓步走到肖珩身边。
“殿下。”肖珩正招呼小厮们出去。
苏简煜点头示意,没有说话,他仔细地端详着肖珩。自从二人初见至今,已将近一年,苏简煜总觉得肖珩似乎又高了些许,原先肖珩只比他高小半头,他尚且还能与肖珩平视,今日却感觉需得微微仰视才行。肖珩的身形好似也更加强壮了,他的肩膀明显比几个月前更宽,连带着面容也更加显得有棱角。
肖珩摸着耳垂,对苏简煜说:“殿下盯着我看,叫珩怪不好意思的。”
苏简煜薄唇微抿,而后道:“我在赏月。”
“哦——”肖珩顺着苏简煜的说法抬头望去,“这弦月到底不如望月来得好看。”
“日中则昃,月盈则食。”苏简煜也遥望着夜空,“润川喜欢望月?”
“也非是我喜欢,”肖珩轻笑一声,“阿娘喜欢。”
苏简煜知道肖珩生母早逝,不过再多的肖珩也并未对他提起过。幼年丧母之于常人,或许是外人能看见的伤痛,但是肖珩选择将这种伤痛收起来,独自消解。
苏简煜有些内疚地唤了一声“润川”,抚上肖珩的左手臂。肖珩侧头看着苏简煜,恢复了一贯的笑颜道:“殿下不必自责,实则是我福薄,无法在阿娘跟前尽孝。”
肖珩顿了顿,接着说:“不过阿娘若是还在,也一定会为如今的我感到高兴吧。”
“那是自然。”苏简煜一脸认真,“润川未来可期,绝不会止步于此。”
肖珩打趣道:“还得仰仗殿下和都统提携。”
“休要妄自菲薄。”苏简煜拍着肖珩的手臂,“说来今日劳烦你侍疾,我还未曾正式向你道谢。”
“殿下?”肖珩饶有深意地看着苏简煜,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或许来了。
“你是第一个在我卧病之时,会寸步不离,如此用心照顾我的人。”苏简煜挠着头,呼吸有些急促,“谢、谢谢你啊,润川。”
肖珩往前一小步,对苏简煜说:“殿下,若是珩说想照顾你一辈子,可算僭越?”
“诶?”苏简煜惊慌地退后一步,对上肖珩带着笑意的眼神。
肖珩又向前一步,微微俯下身,双手抚上苏简煜的肩头。
“殿下,我知道你我本是云泥之别。我原以为自己本会庸碌一生,不入仕途,除去照顾兄嫂起居,也全然找寻不到此生的意义。幸得殿下照拂终有了今日,珩很是知足,自知无以回报,但求能够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这话你以前也说过——”
“殿下且听我讲完,”肖珩咽了口唾沫,又喘了口气,“这一年来,殿下在珩心中愈发地挥之不去,珩在骁骑营的日夜也都念着殿下。原先只想着能够常伴殿下左右,再无奢求,可是珩终究是凡夫俗子,有着七情六欲。珩已然看清了自己,不想再瞒下去了。”
苏简煜瞪大了眼睛,他此刻只想从眼前的男人手下逃离,可腿脚完全不听使唤。
“殿下,你就是我余生的意义。”肖珩坚定地注视着苏简煜,“简煜,我喜欢你。”
“我——”苏简煜别过头去,耳垂通红。他此刻思绪一片空白,欣喜和惊愕交织在一起,竟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肖珩。
苏简煜觉得直接答应未免显得没有诚意,可若是顾左右而言他,又怕会叫肖珩误会。正苦恼之际,肖珩温声道:“你若是愿意,就点点头,可好?”
苏简煜侧头回来,肖珩脸上依旧带着笑,但更多的是期待。苏简煜从未去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与肖珩发生今日的对话,因为他并不相信肖珩对自己有那般的情意。他很珍惜有肖珩作陪的日夜,但他没有奢望过肖珩会永远留下,这也是他一直不敢开口的原因。如今他却知道了,肖珩与自己竟是一般的心思,甚至比自己还要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