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放过我吧,”苏成蹊求饶道,“您还是换个人来陪下棋。”
“说得轻巧,我找谁去?”
“这不是,诶——”苏成蹊转了转眼睛,“有个现成的。”
苏简煜闻言便掷出一枚棋子,苏成蹊眼疾手快地从石凳上蹿起躲开。
“我说真的,殿下,”苏成蹊又躲开一枚棋子,“肖公子和杨公子不是一路人。”
提及杨安仁,苏简煜难免一阵落寞,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苏成蹊自知失言,立刻乖顺地跪了下来。
“你起来吧,”苏简煜不打算责备,“你当真这么想吗?”
“不敢欺瞒殿下,”苏成蹊没有起身,“殿下,自己也多少有感觉吧?”
苏简煜抬头望着空中的月亮,叹了口气。他闭上双眼,一手撑着头,陷入了沉思。苏成蹊说得不错,至少现在不错。杨安仁很少像肖珩那样主动待他好,虽然杨安仁也事事都依着他,但现在想来,当初风花雪月的大半年,总有着一种疏离感。
君子淡以亲。或许杨安仁当初就是这样看待他们二人的关系,所以最后说走便走了。
苏简煜不愿意承认也无用,肖珩待他体贴是事实。虽然他尚且看不透肖珩这样做的用意,但他不是麻木之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有几寸正在被捂热。
“你跪安吧。”
作者有话说:
成蹊:珩煜我先入了,亏不亏再说。
题外话,简煜这种冒粉红泡泡的暗恋心思,我可真是太____了。(猜猜看我想说什么~)
17、交锋
◎“你的发冠戴反了。”◎
苏简煜昨日叫苏成蹊送去东昌侯府的那份薄礼,今日就有了回应。辰时二刻刚过,钟瀚就上门来拜访了。苏简煜不紧不慢地穿戴整齐,才从夜暝轩行至隆熹堂。
“佥事来了。”
“闽东道巡防营佥事钟瀚,参见恭王殿下。”
“起来吧。”苏简煜示意钟瀚坐下,“佥事一路舟车劳顿,今日就到本王府上拜访,倒是辛苦了。”
“殿下折煞卑职了,”钟瀚再次起身,对苏简煜又行了一礼,“卑职得殿下如此抬爱,不敢不来谢恩。”
苏简煜打量着钟瀚,他还是如数年前一样消瘦,军营中的历练将他晒得更黑了些。
“原也算不上什么,”苏简煜抿了一口茶,“听闻你这次回京,本王便想起你在数年前的秋狝上夺得头魁的风姿,觉得你配得起这箭,就差人送去了。”
钟瀚道:“卑职能得殿下如此垂青,实不敢受。卑职虽不才,但日后殿下若有用得上卑职的地方,尽凭差遣。”
“你有这个心是好的,”苏简煜搁下茶碗,“只是尚且不知你此次轮换,会去何处任职。”
钟瀚茶碗刚到嘴边,一听这话又放了下来。苏简煜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背后却着实透露着一股不容推诿的意思——想来苏简煜已经对他的去处有了安排。钟瀚当即接话道:
“卑职也不拘着在何处当差,只要能为殿下效力即可。”
“佥事这话有失偏颇,”苏简煜面带微笑,“你在何处当差都是为了陛下效力,怎的是为我效力呢?”
“卑职失言。”钟瀚即刻跪下,苏简煜是在告诉他,即使以后做了他手下的人,对外也要注意分寸。
“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佥事请起。”
钟瀚坐定,见苏简煜没有责备的意思,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手上的伤,可如何了?”
“幸得百户眼疾手快,倒也不碍事。”
“卑职听闻,陛下已命华亭侯暂领都统一职,想来此次秋狝应该万无一失。”
“佥事倒是消息灵通。”
“卑职不敢,只是今早听家父言及一二。”
“哦?”苏简煜又端起茶碗,“看来这事已经传得满城皆知了?”
“卑职不清楚,”钟瀚实话实说,“卑职也是昨日才回京。”
苏简煜没有再接话,而是巧妙地用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钟瀚比他想像得要聪明许多,他特意提及华亭侯暂领都统一职,似乎是对自己遇刺存疑,好在他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送走了钟瀚,苏简煜只觉得疲乏。他的伤口并不见好,他现下甚至有些担心,此处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叫人看了扎眼。
看了扎眼?苏简煜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苏成蹊尚且不会伺候他洗浴,又有谁还会见到自己衣不蔽体的样子呢?
“!”苏简煜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
——
苏简煜又在府中休养了一日,估摸着兵部应该已经拟好了考评,便决定进宫一趟。他进养性殿的时候,议政还未结束,端王、兵部诸官、龙武卫和巡防营诸将都在。罗晖品级低些,站在最靠近殿门口的位置。苏简煜从他边上走过时,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众人见到苏简煜皆是有些意外,但苏简煜没有在意诸臣的眼神,径直走到正治帝面前。
“参见陛下。”
“朕不是允你伤好了再进宫,怎的三日就来了,伤可好了?”
“回陛下,伤不碍事,臣多日未见陛下,心中思念,故进宫来请安。”
“难得你有这份心,坐吧。”
苏简煜落座,正好与端王相对。行刺事件以后,余山等人下狱,现在骁骑营统领大权落在了华亭侯的手里,叫端王甚是不满,却一时又无能为力。但他决计不会叫苏简煜好过。
“简煜休养不足三日就可走动,看来伤势不重啊。”
端王这话明显是在暗示,遇刺事件发生得蹊跷。
“承蒙皇叔挂怀,”既然端王主动挑衅,苏简煜也很乐于把脏水泼回去,“我听皇叔这话,倒觉得皇叔有些失望?”
叔侄二人的表面和平朝中大臣就算不知详细,也都略知一二。
“你什么意思?”端王急于撇清关系,“休要信口湖吣!”
“简煜随口一说罢了,皇叔如此激动作甚?”
“好了,”正治帝出来打了个圆场,“正好今日你来,顺道看看兵部的折子吧。”
“却是为着何事?”苏简煜从全禄那里接过兵部的奏本,翻开阅看了起来,“这是,各地武官的考评与后续的差遣安排?”
“正是。”兵部尚书郑若庭道。
“我倒是不懂这些。”苏简煜漫不经心地说着,目光迅速扫到了钟瀚,后边用小楷写着一行字:优等,此人曾为御前侍卫,兵部复议推荐留任帝京。
苏简煜又佯装细看了片刻,而后合上奏本道:“陛下可有决断了?”
“除了留任帝京的需要再商议,其他的都可以准。”
“帝京统共有三大兵营,”苏简煜分析道,“此次兵部推荐留任帝京的一共五人。三大兵营中骁骑营人数最多,需要的中阶将领也最多,不如全都安排去骁骑营。只是骁骑营出了事,旧将刚刚撤换就派遣新将,不知道是否会引起兵士的抵触。”
苏简煜说完这话,给罗晖使了个眼色,接着说道:“此次负责考评的是哪位官员?”
罗晖上前两步,行了一礼道:“正是下官。”
正治帝示意他免礼,道:“罗卿有何见地?”
“微臣以为,恭王殿下的担心不无道理。”罗晖答道,“将领与兵士之间需要磨合,如今华亭侯暂代骁骑营之职,有诸多事务需要整顿,骤然安排五名新将,确实不妥。”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巡防营和龙武卫,巡防营捏在端王手里,他自然不悦有人打巡防营的主意,当下向罗晖发难道:“罗主事的主意倒是大得很。”
罗晖倒也不卑不亢,平静地道:“端王殿下言重了,陛下在此,下官不过就事论事,哪里称得上是主意。况且下官只是说五人全去骁骑营不妥,并不是说他们都去不得骁骑营。”
正治帝发话说:“你且说说。”
“陛下明鉴。这五人中,有一人曾为御前侍卫,调任龙武卫或许比较妥当;另一人的兄长也曾在骁骑营当差,他若去了倒也是一段佳话;剩余三人皆为京籍,去哪里都一样。”
罗晖的话逻辑缜密,毫无偏颇,连苏简煜都不禁暗自感叹,此人言语功夫了得。
郑若庭却在这时候开口道:“陛下,臣也以为罗主事所言合情合理。”
苏简煜暗道不妙,郑若庭看似偏帮罗晖,但是此刻正治帝态度不明,这话实则是在撇清关系。苏简煜接话道:“郑尚书这话说得稀奇,罗主事不过是兵部属官,他有什么想法,自然也都得经过你这个尚书,如今却好像是你这个尚书都听他的,岂非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