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好的餐厅，推门而入，木地板，长吧台，小方桌，才刚刚到晚餐时间，此刻餐厅里竟然座无虚席。
侍应生见他推门迎上来问：“先生您好，请问几位？”
“两位”
“抱歉，厅内暂时没有位置了，坐室外可以吗？室外有暖炉不冷的。”
他想了想点头答应。
顺楼梯上了二层，穿过大厅，从厅尾的门走出去，一个半包围式的露台，面积不大细细长长，挨着栏杆摆放了几张高桌，每张桌子旁边都放了巨大的暖炉。
南雁杳一坐下就感受到热浪扑脸，的确是不冷。
“我还要等人，一会再点餐。”他结果菜单放在桌边，谢过侍应生后托着下巴四处张望。
这一区这几年建的非常漂亮，各色仿古建筑一应俱全，搭配到一起总有种莫名的魔幻主义，就比如正对面是一栋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小别墅，院子里还带了个罗马风喷泉，而他的隔壁却是武侠片中伫立在大漠中的客栈，仿古的原木色建筑很是沧桑。
突然路口驶入几辆车，缓缓停在那洋房门前，从车上下来几个人，原来那竟是一家藏在市井中的私人会所。
没来得及细究到底是怎样的达官显贵才能出入如此不起眼的会所，就听到这边门开的声音。
“不好意思，久等了。”
南雁杳看到来人一愣，随即微笑招呼：“不会，我也刚到，辛苦了，陈警官。”
学校接二连三的失踪案，一波一波警察来了又走，都毫无收获。直到徐子归的失踪，他纠结了很多天到底要不要跟警方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可又生怕他知道的其实跟案情并无关联，给警方和学校添麻烦。
直到那天夜里，学校安排排查各网吧、夜店、KTV活动中，偶然间遇到的不相信他是教师的警察，那人一脸严肃地再三叮嘱他，遇到事情一点要找警察。
大概是那天的攀谈，给了他些许勇气吧。
学校给的说词永远都是那一套，还特地叮嘱了不要乱讲，所以他准备了纸条准备偷偷递出去却未曾想，再一次来到学校的警察，竟然是陈省。
在那张写着他名字和电话的纸条递给对方的那一瞬间，他莫名的觉得轻松了许多。
一直隐瞒的、背负的，如今终于可以一口气解决掉了。
只不过，明明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他还是觉得面前站的人，有些陌生。
可不是陌生嘛，陈省下班以后并没有忙着赴约，火速赶回家对着镜子洗脸刷牙刮胡子，头发洗了吹了还打了发蜡，毛衣套皮夹克，嘴角勾出一个痞痞的笑容。
如果说以前南雁杳见到的都是颓废中年大叔，那今晚他见到的就是一个典型的干练精英男。
“辛苦什么，维护社会治安不是我们的职责嘛”陈省大言不惭地拉开椅子坐下问：“点菜了吗？”
“还没”
“第一次来这家？”
“嗯，我很少在外面吃饭。”
陈省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很少外食那就意味着单身啊！单身狗才懒得来这种餐厅吃饭呢，虽然他自己也是单身狗，但他是做了功课的单身狗！
他伸手招来侍应生，问过对方有什么忌口后点了几样特色菜。
“真不好意思，还要南老师牺牲陪女朋友的时间来见我。”
“不会，我没有女朋友”南雁杳露出好看的笑容，答的坦然。
“不会吧！南老师这么帅气竟然没有女朋友？”陈省佯装惊讶，随后话锋一转调侃道：“那一定有男朋友。”
对面少年一惊，不知道是不是离暖炉太近，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蹿红：“没……没有”
“那我运气可真好”他托着腮依眼神毫不收敛地盯着人家。还好侍应生端来饮料，打破这莫名的氛围。
“咳……那个……案子有进展了吗？”
“嗯，感谢你们学校的积极配合，案件毫无头绪。”
南雁杳无奈一笑解释道：“学校也是想保护学生，最近警察出入太频繁了，学生看到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对了，别的班失踪的孩子也是陈警官负责？这是……连环失踪案？”
“……”
陈省沉默半晌没有回应，他低头喝了一口饮料岔开话题道：“你们学校也挺有意思的，半夜组织老师去找学生，却不肯配合警察工作，你们经常开展这种活动？”
“倒也没有，最近才开始的，这不是接二连三失踪了几名同学吗。”
“那天晚上那几个挺张扬的也是你们班的？”
“对，是一班的学生，昨天就坐在会议室里，估计那天化了妆，陈警官没认出来。”
“一班的？”
“对啊，一班的。”
陈省莫名的觉得这段对话有点耳熟，疑惑道：“那你是几班的？”
“我教高二1到4班的美术课。”
“哦……”他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晚上的对话是这么回事：“那你们美术课都学什么？”
南雁杳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话题会被扯开，美术课和案情实在是没什么关联吧，他想了想还是答道：“还挺多的，美术史，艺术欣赏，国画基础，素描，油画，雕塑雕刻各种各样都会学一些。”
“学这么多？我当年的美术课基本都被数语外占了。”
“这也是凌鹰中学的特色，对于美术、音乐、体育、科技这种课程还蛮重视的，就拿美术课来说，每周一节雷打不动，谁都不能占用。”
“那还真是挺符合素质教育的，怪不得是贵族学校呢”陈省摸摸下巴问道：“我方便问一下南老师今年多大？”
“我？我今年23岁。”
“23大学刚毕业？刚毕业就能去高中当老师，说明你很优秀啊。”
“不会……”他自嘲地笑了笑：“可能美术老师要求比较低吧。”
“那天晚上我真的以为你是未成年，不过23岁也不大，刚刚毕业，我也不算看走眼”陈省一边给自己找补一边继续问：“对了，你找警方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跟案子有关？”
话题终于撤回来，南雁杳郑重地点点头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案子有关系，只是跟徐子归有一些关系。”
“嗯……徐子归他怎么了？”
“我怀疑他遇到了校园霸凌。”
“校园霸凌？”陈省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表情严肃了几分：“是昨天那几个张牙舞爪？”
“那几个人是学校著名的太子党，为首的是路校长的儿子，老来得子宠得不行，在学校里也很飞扬跋扈，但这几个人只是比较张扬而已，基本上不太做出格的事情。”
“高中生抽烟泡吧还不算出格呢？”
南雁杳轻笑继续说道：“大概一个多月前，大课间学生们都出去跑操了，教学楼没什么人，我看到走廊尽头围了一群人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就走过去问了一句，他们没说什么就散开了，被围在里面的就是徐子归。”
“徐子归在学校被围殴？”
“应该不是围殴，毕竟在学校内，看起来更像是震慑。”
“震慑？徐子归跟他们有过节？”
“学生的关系我不太清楚，毕竟我只是一个美术老师，但徐子归我对他还是有点印象的，他很内向，没什么朋友，总是独来独往。而且学习非常刻苦，他很少听美术课，这些时间都用来做题，他的文化成绩也是全年级第一。”
“然后呢？”
“后来又过了一周左右，那天是个大晴天，放学后我因为要准备学生的比赛走的比较晚，一出办公室就看见徐子归浑身湿漉漉的站在走廊里，连手里的书包都淌水，大冬天的怎么会搞成这样…我问他他也不说话，说带他去换衣服，他扭头就跑掉了。”
“这就有些严重了，学校没有关注吗？”
“第二天，我找过教导主任反应这件事，主任说是徐子归不小心把水龙头弄坏了，让我不要声张以免闹大了，徐子归要背处分的。”
“这个解释……”陈省摇摇头问：“南老师就这么接受了？”
“我当时就听到处分二字了，徐子归承受不起，他家境贫寒，能来凌鹰读书完全是因为文化成绩好，哪怕出一点错都很有可能导致他被退学。再加上那阵子要带队去参加美术比赛，这件事就被我抛之脑后了。”
“再后来呢？”
“后来……大概上周还是上上周，我再楼道里撞见过一次他，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我本来想问问他怎么了，结果刚跟我对上眼神，他立马就跑开了，好像很怕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