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逢年没想到他会反咬一口,一时语塞,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什么时候拦着你外公,不让他找公司的接班人了!”
顾让点头附和:“您没这么想最好,话说回来,您的眼光真不行,千万别替我外公做主。”
倪老先生嗤了声:“你这句话算是说对了,你爸的眼光确实差!那个顾呈,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也就你爸能选他,换做是我,宁愿让裴铭那小子把公司架空了去,也绝对不会让权给顾呈。”
倪老先生一番话,明显勾起了火药味儿,顾逢年被两人挤兑,满心的不服:“爸,话不能这么说,您不也反对小让和裴铭在一起吗?”
提起顾呈,倪老先生心里冒火,眼睛都瞪起来,“我是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是我没赞成你去找个草包当顾氏接班人!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如果把顾氏传给顾呈,倪家定要和你们划清界限。
不仅划清界限,所有的合作往来,我也会全部切断!”
顾氏和倪家共存多年,产业早已密不可分,倪老先生这话说的却实重了些。
以至于顾逢年的火气都压不住了:“爸,您这话说得也太欠考虑了,撤资顾氏,伤得可是倪家的元气。”
顾让在一边暗暗观察,见缝插针:“爸,您这话说的也欠考虑,怎么能威胁我外公呢?您忘了当初是谁不遗余力地扶持顾氏了?总不能见我外公年岁大了,您就拿乔拿架,反将他老人家一军,这么做不对!”
顾让这话偏袒倪家,倪老先生听得很是顺耳:“再怎么说还得是我亲外孙,是自家人,无论什么时候还是会想着倪家!
不像某些人,我这么多年一直当儿子扶持,不想到头来,却还是个外人。”
“爸!”顾逢年被气得音调都变了:“爸,我怎么会是外人,顾倪本来就是一家!”
顾让倒了杯茶奉给倪老先生,继续搅混水:“外公,喝口茶,消消火,我爸说的也有些道理,顾倪是一家,那顾呈也算您半个孙子,倪家产业交给他,也不是不行。”
顾老先生听了他的话,茶还没放到嘴边,就把杯子摔了:“半个孙子!他配么!也就你爸能看上他,换做是我,半根儿头发都瞧不上!”
顾逢年被溅了一身茶水,烦躁地拍了拍裤子,怒不择言:“我选了顾呈,这不也是您逼得么,不是您说裴铭心术不正,不能由着小让和他继续来往,如果小让不同意和他分开,就把……”
倪老先生边听边瞄着顾让,看出他脸色不好,又想起昨天和裴铭在车上的话顾让也听到了,不能再由着顾逢年口无遮拦,不然他对自己的怨恨会越积越深:“住口!小让,你先出去,我和你爸单独聊。”
顾让应声,走出书房,书房里两人还在争执。
他刚来到台阶处,对上顾呈鬼鬼祟祟的目光。
顾让转顺就换了副气呼呼的模样:“看什么看,挨骂没看过?”
他出言不逊,顾呈却依旧好声好气地同他讲话:“小让,你消消气,叔叔也是替你着急嘛。”
顾让依旧没给他好脸色:“我都多大了,还对我又骂又砸杯子的,这个家我待不下去了!”
说着就要走,顾呈急忙错步将他拦下:“你先别走,我去替你劝劝叔叔。”
42、~~
◎他觉得自己从没活过◎
顾呈还没走远,裴铭已经站到顾让身后,随着他一起看着顾呈的背影,直到顾呈走进书房,他才轻声开口:“对不起,让你因为我大过年也被骂。”
顾让侧过身,上下打量他一阵,捏了捏他的胳膊:“别自作多情了,我挨骂都是凭自身实力讨来的,再说今晚我也没被骂,是我爸和我外公吵起来了。”
裴铭哽了一下,神情莫名变得幽深。
顾让扫了眼还在聊天的其他亲戚,打牌的,聊天的,训孩子的,都很忙,闹哄哄的。
眉头不自觉地拢在一起,拉着他上二楼,怕他多想,又多说了几句:“你以为没有你我就不会挨骂了?以前骂的更惨。”原主留下的记忆里,从小到大,有不少挨训的部分。
以前被骂的理由比较分散,不好好学习,花天酒地,惹事打架,没有上进心,这些都是被骂的由子,只不过最近比较统一,都归结到谈恋爱这件事上。
尤其是倪老先生,见面要么是一番说教,要么是一番训斥。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外婆对他很好,他依然很少和倪家有来往的原因。
裴铭默默跟在他身后,目光停在顾让薄削的肩背上,瞳色慢慢加深,心中复杂情绪慢慢滋生。
他脑海里闪过倪老先生那天对他说过的话‘你配的上他吗?’‘你能带给他什么?’
顾让走在前头,并没注意到裴铭肃清的眼神,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累了,我们去房间躺会,待会吃饺子再出来。”
这一餐,三位老人谁也没出现,年龄大了,不能太晚吃东西。
一众小辈围在餐桌旁,本应该热闹的气氛却莫名降低了几度。
尤其是顾呈脸色最难看,破天荒没挨着顾逢年坐,不声不响地躲到另外一桌。
顾逢年从书房出来,一直板着脸,他向来是顾家的中心,他不高兴,其他人的情绪也不敢表现的过于外放。
顾让没什么胃口,象征性地吃两个饺子,便回房了。
除夕夜就这样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初一早晨吃过早饭,顾老夫人还不想放他们离开。
但顾让看出裴铭神情一直绷着,不大自在,所以他坚持离开。
上车前,顾老妇人看着塞满车的零食水果,还是有些不甘心,埋怨顾逢年:“你怎么不派个大点的车送让让,我给他准备的东西还剩下不少。”
回到出租屋,顾让和裴铭连带司机才勉强把东西提上楼。
顾让累的靠在沙发上,看着堆成小山的零食吃的,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阿铭,咱们开个零食店吧,东西卖光了就去我祖母那取货,没成本,卖多少都是净利润。”
裴铭挽着袖子在厨房洗洗切切,水声太大,并没有听到顾让的话。
顾让等了半天没得到回音儿,扭着头问他:“你干嘛呢?午饭还早啊!再说别做了,我们出去吃呗。”
裴铭将切好的姜丝放进锅里,又加了红枣和冰糖:“哥,你发烧了,不知道吗?”
顾让一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吧。”他头确实有点不舒服,但应该没有到发烧这么严重。
裴铭擦干手,走到他身旁,额头抵着顾让的:“这会感觉出来了吗?”
昨晚裴铭搂着他睡觉的时候就发觉的不对,又怕几位老人担心,一直忍着没有说。
裴铭的额头的确要比自己凉一些,顾让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昨天他确实一直都觉得很累,但是身体并没有其他不适:“可能昨天早晨在外边放爆竹,待得久了点着凉了,没事不用担心。”
裴铭知道他不喜欢姜的辣味,特地多放了一些冰糖在里面。
顾让喝了一大杯热腾腾的姜水,出了一身汗,觉得舒服了一些,眼皮又开始打架:“我再去睡会。”
他这一觉睡到了黑天,本以为自己醒来会生龙活虎的。
谁成想,睁开眼,头更沉了,而且,他又梦到了上辈子的情景。
裴铭听到卧室的声响,走进门,看到他的虚弱无力的样子,两步就跨到床边。
他的状态比上午时更严重了,两侧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就连脖颈上的皮肤也跟着染红,嘴唇因为发热的原因起了一层透明的薄皮。
裴铭扶着他的双肩将他从床上捞起来,顾让顺势靠在他怀里。
梦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残存的片段还留在他的脑海里,幸好有裴铭在,他的怀抱是暖的。
顾让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窝,因为难受,也因为梦里的孤寂无助,开口时语调软软的:“阿铭,我难受。”
见到他这样,裴铭又慌又急,心都疼得揪到一起,一手扣住他肩膀,一手去勾他的腿弯儿:“去医院。”
顾让烧得浑身没有力气,软绵绵地依偎在他怀里,但语气特别坚决:“不去医院,我不想去医院。”
换作其他时候,顾让拒绝,裴铭一定不会再逼他,但是今天,他病的的确太重,裴铭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说什么也不会再依着他胡闹:“哥,你烧得很严重,一定要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