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听出些不对劲,问他:“你去皇都做什么?”
思齐却不答话:“将军,请带路。”
武将被他堵了话头,举起刀晃了晃,最终还是没敢动手。
“走!”
官兵一走,躲着的酒楼小二才敢出来,收拾残局。
掌柜一拍大腿:“糟了,有人逃单!”
一时间酒楼重新乱作一团。
也就没人注意到,二楼靠楼梯的位置上,原本坐着个身着灰袍的人。此人放下酒钱,悄无声息地翻窗离开,一路随着思齐等人。
“误会,误会,这一切都是误会。”搞清楚思齐身份,知府搓着手,不住赔笑,“各位仙长既然是受陛下邀请而来,大可以早早来找我,让我来安排各位入皇都的事宜。你们看,这下不就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打自家人嘛。”
武将在旁,憋了满肚子的气,却又不好发作。
思齐冷冷拒绝:“我们有天马代步,不劳你费心。”
如今永安学府势头不比当年,知府有意讨好其他宗派修士,连忙摆手说道:“仙长久不在尘世,怕是不了解齐国皇都的情况。今日我有幸与各位相见,不如就由我为各位介绍皇都近况。”
“不必了,”思齐说,“泰安公主的情况我等已知晓,如果知府大人没其他事,我们就继续赶路了。”
知府溜须拍马失败,只好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那我给各位仙长准备些本地特色小吃,在路上尝尝。”
思齐干脆起身:“告辞。”
众师弟颇为困惑,不明白向来性格温和的师兄为何如此不近人情,却也都跟着走了。
武将试探性问知府:“大人,要拦么?”
知府瞪了他一眼:“拦个屁!人家是陛下亲请的仙长,泰安公主还等着他们救命呢!”
教训完手下,知府又低骂一声:“这年头的修士,算什么东西,我呸!”
话音未落,有什么东西突然从窗户呼啸着飞来,武将赶紧抽刀去拦,却是慢了一步。
石子擦着知府头顶飞过,扣在墙上,留下深深浅浅数道裂缝。
知府哆哆嗦嗦地抬起手,在官帽中间摸到一个指甲大小的洞。
两人对视一眼,知府吓得惨叫连连:“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灰袍人得手后,哼着小曲,顺着屋顶离开。
而刚离开府衙的思齐若有所感,转身望去。
“师兄,怎么了?”有师弟问。
看着空荡荡的天际线,思齐摇了摇头:“没什么。”
或许,是自己多疑了吧。
众人驾着天马,快速朝皇都赶去。
同一时间,水路上,灰袍人叼着根草,双手垫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美滋滋地迎着阳光,欣赏着一望无际的江面,也朝着皇都赶去。
货船主人,同时是去皇都做布匹生意的商人黄进发,清点完货物走了出来:“陈兄弟,你去皇都做什么呀?”
灰袍人,也就是陈知朔,懒洋洋地回答:“听说出门游历的小辈要去皇都,怕他们吃亏,跟着去看看。”
黄进发这段时间对陈知朔的身手敬佩不已,有心拉拢二人的关系,又问:“不知道陈兄弟的小辈姓甚名甚,我在皇都也有些人脉,或许能帮些忙。”
陈知朔起身,足下轻点,便跃到了桅杆上。
他盘腿坐下,说道:“黄老板,我保你一路平安,你借我搭个顺风车,我们俩的账也就两清了。”
黄进发了然,及时打住话题,笑呵呵地说:“进了皇都,要是有机会,咱们也可以聚聚。”
江风吹得灰袍猎猎作响,更衬得陈知朔身如纸片,仿佛一眨眼就要被风吹走了。
兜帽被吹下,露出张过于瘦削的脸。
“黄老板,有机会,还是别靠近我的好。”
他的目光深远,似乎并不是在和黄进发说话。
作者有话说:
久等啦
67、重逢(二)
◎打手◎
码头,黄进发清点完货物,来到船头,监督伙计们把南方最新式花样的布匹云锦搬下船。
有挑夫在码头边蹲着,盯着这边的动静,看看能不能赚些力气钱。
黄进发喊来管事:“去点七个挑夫来搬,手脚快点,必须赶在城门关闭前进皇都。”
说话间,陈知朔也来到船头,与黄进发并肩而立。
他换下灰袍,着玄衣,戴金冠,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白皙的皮肤几乎呈透明,隐隐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瘦削的身材透着股病态的风流。
陈兄弟长得着实好看,可惜太瘦了。
黄进发瞧着,不由想起与陈知朔的初遇。
南方梅雨天,山路泥泞多,水路风浪大,他们一行人被迫停在半路歇脚的镇上,一等就是半个多月。
再出发,离约定交货的时间只剩下八天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才赶了没两天路,大半夜竟然来了贼。
贼子偏爱云锦轻纱,还十分懂行,迷晕了守夜的活计,专挑稀罕昂贵的下手,顺便还把他新入的香粉席卷一空。只一个晚上,黄进发损失大半。
就在他捶胸顿足,以为今年都要白干了时,陈知朔出现了。
他一身灰袍,走进客栈,只要了碗阳春面,坐在角落里,就着二楼黄进发与客栈老板争执进贼的吵闹声,默默吃面。
黄进发索要赔偿不成,想到自己今年为开拓香粉事业,还借了不少钱,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另有一众伙计要养,一时气血攻心,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有人掐人中,有人泼凉水,可黄进发始终昏迷,不见醒来。
就在众人无计可施时,陈知朔终于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擦了擦嘴巴,慢悠悠地走上二楼,拨开人群。
“都让让,这么多人围着,他都要没气了。”
有伙计不服,正要说话,就听一直跟着黄进发的管事问:“这位公子,您看我东家这是怎么了?”
陈知朔翻起黄进发的眼皮,又伸手按在他脖子上,心中默数脉搏间隔。
管事见他手法娴熟,带着希望问:“公子,如何?”
旁人只看他右手掌心轻轻在黄进发额头上一拍,后者双眼猛然睁开,倒吸口气,轻咳两声,清醒过来。
管事连连拍手:“太好了,太好了。”
“缓一缓再起来,这两天多喝热水。”陈知朔收回灵力,交代完,正要走,却被管事拦下。
“这位公子,昨夜客栈遭了贼,我们损失惨重,不知能不能再帮个忙,把贼找出来。”
他见陈知朔懒洋洋的高人模样,一出手就把东家救醒,干脆决定碰碰运气,若是能把货找回来最好,找不回来……那也只能认栽了。
陈知朔没有多做犹豫:“行啊,十两黄金。”
“十两!”这下轮到管家犹豫了。
“行,就十两黄金!”黄进发听清楚二人的对话,揉着脑门,拍板说,“只要能把被盗的云锦轻纱还有香粉全数追回,我就出十两黄金。”
前不久有两家皇商被摘牌,他就指望着这批货打响名头,就算最后没当成皇商,在齐国上流阶级混个脸熟也是好的。
那时候的收益,是百个十两黄金都比不上的。
他爽快,陈知朔也爽快:“被盗的地方在哪?我去看看。”
在众人怀疑又忐忑的目光中,陈知朔在屋中转了圈,又仔细检查被翻空的箱子,再询问昨晚守夜的伙计,有了判断:“被盗的不是人,是妖。”
“妖怪?这、这该如何是好?”黄进发眼前一黑,险些再晕过去。
若只是普通的盗贼,他们这边人不少,追上了还能拼一拼。
可遇上了妖怪,再多的人也难办呀!
“没事,我去就成。”陈知朔取出追踪粉,扬手一撒,“黄老板,酬金准备好。”
不过三个多时辰的功夫,陈知朔便空着手从山里下来。
黄进发见他两手空空,险些又要晕过去:“货呢?”
“都在呢。”陈知朔取出乾坤袋,把狐妖偷走各色布料一匹接着一匹往外掏,看得黄进发两眼放光,双手微颤。
把最后一罐香粉放到桌上,陈知朔也不急着要钱,拍了拍罐子:“运气好,狐妖只开了这一罐香粉。黄老板看看,少了没。”
黄进发与管事分头各自清点,再一对数,发现布料半匹没少,也没污渍和损伤,香粉也都密封的严严实实,可说是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