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是不会由主观判断而消失或存在的。自己真的只是“前男友”中的一员,是,但又只是前男友。
自己不是特殊的那个,但江辞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他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讪讪回家。
母亲出今天下班出奇的很早,一看到他回来就直接甩起大脸,不搭理他。
这次叫家长没有人来,是余闲欢意料之内的,父亲觉得丢脸,母亲则更厌恶了。
可自己现在心情也不好,也照顾不暇他们的情感了,放下书包就转身走入阳台。
忽然,他发现自己那盆紫蔷薇不见了!他慌忙寻找,连被母亲的仙人掌划破手指都没发觉。
他没找到...整个阳台都没有那株紫蔷薇的身影。他发了狂,直接冲进客厅质问母亲。
“我那盆紫蔷薇呢!你弄到哪里去了!”
母亲冷着脸,看着余闲欢发疯。
“我扔了。”
“你不能随便扔我的东西!”
“就一盆破花,你就敢这么跟你妈说话了?!”
“你的东西?我扔的事那是你那个狐狸精男朋友送你的东西!”
“你的病明明早就被治好了!要不是他勾的你,你怎么可能跟他鬼混。你看看你,都敢逃课了,再跟他勾搭,谁知道你会不会退学了?”
“你扔到哪里去了,你扔到哪里去了!”
母亲用手拔弄了一下头发,没有告诉余闲欢的意思。
余闲欢红了眼,他瞪着母亲,明明也感觉到了母亲的愤怒,可他还是说出来了。
“被治好?呵,都是我装的,我从来就没有被治好,我本来就喜欢男人,有没有他我都是喜欢男人!”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喜欢男人!”
母亲气急了,她从来不会打余闲欢,今天却也破了戒。
母亲打得没有很重,但余闲欢脸上还是浮出了红印。
“告诉我那盆花被你扔到哪里去了。”
母亲泣不成声。
“我埋了!连花带土都被我切碎了塞进泥里当养料,至于那个花盆,砸碎了扔楼下垃圾箱了。”
余闲欢赶忙下楼,下班的高峰,路过的邻居也多。可余闲欢没有犹豫,翻过垃圾箱,找到了那一袋子碎片。
母亲砸得很碎,只剩下几块有形状的碎片,其他都被咋成碎渣。
余闲欢捡起那块最大的碎片,握在手里。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关上房间门哭泣。房间的隔音不好,余闲欢还能模糊地听到母亲在和父亲打电话说什么
估计啊,他又要去看心理医生了。
余闲欢只来得及把花盆碎片藏好,他猛然发现,谈了两星期恋爱,江辞几乎没留下什么,除了蔷薇书签就只有碎片了。
没缅怀太久,父亲就几乎是顶着火回来了。他的眼睛要喷出火,直接闯进余闲欢的房间。要拉着余闲欢走。
余闲欢没有挣扎,跟着父亲坐车去看心理医生。
距离上一次去已经是三个月前了,余闲欢没有紧张,他比上次勇敢多了,起码这次,不需要掩饰什么。
出乎意料,这个心理医生不是之前那个,反而是一个年轻的男医生。看起来像刚毕业的大学学生。他带着口罩,露出的上半张脸可以看出清秀。
父亲没有像余闲欢一样打量别人,一见面就开门见山,同医生说明了一切。
医生听完之后就皱着眉,仿佛是什么麻烦事。
“家长,我需要单独跟孩子沟通。”
“好好。”
父亲对这种治疗熟门熟路,果真走出去带了门。
“余闲欢。”
医生对着那张病例单说出了余闲欢名字。
“心里性别认知障碍?啧,这个护士又乱给结论。”
医生对着那张病例单上的“初步诊断”下了评论。
“既然你来到医院了,那说明作为同性恋这个身份应该是对你的生活有了影响吧?”
“没有。”
医生有点出奇,他继续问
“那是你被人在学校排斥了?”
“排斥,但我很爱他,所以我不介意被人排斥。”
“你们同性恋之前还会有这样的深情?一般不都是上完床就走了吗?
余闲欢越看这个医生越讨厌,将椅子往后拉,远离医生。
“我不知道你的错觉是谁给你的,不过我可以肯定我跟他的感情是绝对的。”
“那就怪了,你不是因为外界原因,也不是你跟你爱人的感情有问题,那来医院是为什么?”
余闲欢回答不上来。
医生一脸疑惑
“很抱歉,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情况,不过我可以初步下结论了。如果你说的情况都属实,那说明你没有得病。”
余闲欢则更疑惑。
“您的意思是,同性恋不是病吗?”
医生很肯定
“当然不是病,如果你本人接受这种性取向,这就没什么问题。”
忽然,医生恍然大悟
“请把你的家长叫来。”
父亲听到了呼唤,走进咨询室。
“您对他的病有基本了解了对吗?还是吃药治病吗?”
“我不知道您之前带孩子看的是什么医生,但我可以告诉你,同性恋不是病。”
“你...你在说什么!”
“我认为,只要这种性取向没有困扰到您孩子的生活或者工作,那这就不需要治疗。”
“并且说实话,目前医学上也没有任何有效的手段能够改变一个人的性取向。”
“我不知道你们之前看的那个医生是怎么说的,但这绝对不是吃药能吃好的。”
“你是什么没有医德的医生!男人喜欢男人!那还像什么样子,怎么传宗接代,怎么生儿育女!”
“哦,我知道了,是这种病太难治了,你治不好,又不想砸自己招牌,才说这样的话的吧!”
医生看起来很淡定,他面对男人毫无道理的指控和猜测,并没有生气。
“行,你这不能看我就找别人看,徐医生呢!之前那个医生呢!”
声音太大了,将护士吵了过来。
“请不要大声喧哗。”
“护士,来得正好,之前在这个诊室的徐医生呢?我要找他。”
护士很意外,如实说了。
“如果我没猜错,您说的徐医生在上个月被人举报了,现在医生资格已经被取消,离开医院了。”
“如果您真的想见他,他在下个月还会开庭作为被告方。”
父亲很震惊,赶忙追问
“他为什么被举报了?”
“这个徐医生对心理疾病胡诌瞎说,家长希望孩子变成什么样,他就会怎么说,还会开毫无用处的药。”
“上一个来的患者吃了近一年的药,什么变化都没有,一生气就把他告了。”
“而且我看这也不用审了,很多之前的患者都出面当呈堂证供。现在都已经在筹钱赔偿了。”
父亲逐渐站不稳,扶住桌角。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的病也可能......”
“您儿子是患者?那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应该联系了一年以来徐医生的全部患者啊。”
“是...是联系我了...但我以为没什么发生,所以没有管...”
“护士小姐,可以先出去了。”
医生对着护士摆手,护士脸一红,一蹦一跳地带着门离开了。
“听到了吗?这位家长。”
“我不需要您对我道歉,但您需要好好想想您的孩子到底经历了什么。”
余闲欢拧紧拳头,是对徐医生的恨,是巴望他不得好死的恨。
“我想跟您儿子单独聊会。”
医生对着父亲说。
父亲仿佛灵魂出窍,动作僵硬地走出诊室。
“似乎没有自我介绍,我姓博。”
“我很想问问你,作为一名同性恋,你怎么会对你的同性恋人有这样的感情。”
余闲欢心情不好,直接反问
“你为什么会觉得同性恋就不会有感情?”
“抱歉,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好奇,出于一个普通人的视角。”
余闲欢自知不应该撒火在这个帮自己脱离苦海的博医生身上,语气不再冲人。
于是两人聊了许久,博医生一直在问为什么余闲欢能对江辞有这么深的感情,余闲欢照实回答,而博医生总是震惊。
最后,博医生露出职业微笑
“谢谢你跟我聊这些,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相信你不会再来这家医院了,如果没别的事,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