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如今，那一半的股份又有什么用呢？他和程明潇的协议里，如果其中一个人离开，剩下的一半股份尽数归另一个人所有。
也就是说，他顾其羽一直为之拼命的都是程明潇。
事实上，也一直如此。
顾其羽有些头痛，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梦里他又见到了二十三岁的程明潇，还是在那棵梧桐树下，只是这次的程明潇没有拿梧桐花，也没有笑，就那样冷冷的看着他面前的一个男孩子，那男孩子蹲在地上，脸埋在双臂间，哭的一塌糊涂。
半晌，那男孩子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程明潇可怜兮兮道：“潇哥哥，你别不要我。”
程明潇不说话，只是一脸的讥讽。
那男孩看程明潇不回答，回头望着顾其羽，“顾其羽，你爱的男人不要你了。”说完，嘴角就留下了殷红的血。
顾其羽看着那个男孩白净的脸，竟是十八岁的他自己。
程明潇不要他了啊，顾其羽在梦中又揪心的痛起来，痛着痛着就醒了过来。
醒来后，顾其羽仰面躺在床上，一边落泪，一边想着要不要起床包饺子。
年三十了，三点钟，准备年夜饭还来得及。
可是，程明潇怕是不会回来了。期盼了那么久的团圆饭，就这样泡汤了。
第七章
◎他从没想过顾其羽会喜欢上别人◎
手机响，顾其羽接起来，里面传出苏子叶的声音：“给你送点饺子，你住哪一栋？”
顾其羽有一瞬间的愣怔，但还是说了门牌号，刚说完，便从卧室落地窗前看到门口停下一辆白车。顾其羽没想到苏子叶来的这么快，起身随便披了件外套便跑下了楼。
化雪的时候冷，苏子叶穿着白色大羽绒服，戴着帽子，围了一条黑围巾，包裹严实的正倚在车上低头点燃一支烟，看到顾其羽下来，忙将烟息了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然后从车内拿出一个食盒递给顾其羽。
顾其羽笑着接过食盒，透过玻璃的食盒盖可以看到里面整齐的摆了两排金黄的煎饺。
苏子叶道：“我姐亲手包的，你尝尝，算我谢你昨天让我搭的顺风车。”
“苏医生这样说倒是让我不好意思了，昨天应该多谢你送我回来才是。现在还给我送饺子，我更过意不去。”萍水相逢的医生对他这样好，顾其羽有些受宠若惊。
“有什么过意不去的，都是邻居，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再说，我也不是专门给你送饺子的，是之前给你看病的老医生昨天忘了给你开一种止痛药，我今天顺路给你送过来。第一次登门也不好空手不是？”
苏子叶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白色的药瓶，认真的嘱咐道：“这个只有痛的厉害的时候吃一片，不痛就不要吃了，有副作用。”
顾其羽接过药瓶，随便扫了一眼便揣进了口袋里。
苏子叶看着顾其羽笑吟吟的抱着饺子，心中有些说不出的难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性格看着也好，老头回家都忍不住直说可惜。
指了指顾其羽手中的食盒，苏子叶道：“打开尝尝，刚出锅还热乎的。算命的说我姐福气厚得很，吃她的饺子，也祝你新的一年福气满满。”
很少能听到夸自己人也能夸得别人心花怒放的。顾其羽盛情难却，捏了一个放在嘴里，饺子不大，一口一个正好，顾其羽嚼了两下，满口生香。
苏子叶看顾其羽吃了一个就不动了，直接上手拿了一个塞进顾其羽的嘴里：“你们这些病人我知道的，医生一转头，你们就要糟蹋粮食。趁我在这看着，你多吃几个，这都是福气饺，扔了不好。”
虽然有些霸道，但是苏子叶的动作并不粗鲁。顾其羽看得出来，这个苏医生斯文又干净，家教定是很好。
在苏子叶的注视下，顾其羽足足吃了五个饺子，苏子叶才满意的离开。
顾其羽目送苏子叶的车拐了弯，看着手里的食盒笑了。有多少年，他没有接受到过陌生人的关心了。
难得的，苏子叶送来的饺子，吃着一点也不犯恶心。
顾其羽因为程明潇而低落的心情有些变好，抱着食盒返回屋里，将已经变凉的饺子放到餐桌上。餐桌上放着的还是中午程明潇做的四菜一汤，一道西红柿炖牛腩因为变凉，表面结了一层白白的油膏。
顾其羽没有收拾，一是没有精力，二是晚上热热还可以当年夜饭。
对于他，有剩饭剩菜吃也不错了，工作时间忙起来连饭都没得吃。
顾其羽拢着衣服上楼，北方冬日屋子里的暖气要持续开到三月中旬甚至四月初，暖和的很，但是外面好冷，顾其羽随手扯的外套太单薄，在门口站了一会乍进暖屋，身体竟有些发抖。
“刚才那人是谁？”冷漠的声音传来，程明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二楼的阳台边，此时正眼光冰冷的看着楼梯口的顾其羽。
顾其羽一瞬间的好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想计较程明潇语气里的质问，淡淡的回了句：“朋友。”
“是那个苏医生？”程明潇的话里含了隐隐戾气。
顾其羽不知道他迷糊的时候拽着程明潇喊过苏医生，更不记得自己喊完苏医生后还在程明潇的手上蹭过。他脑中百转千回想的是程明潇怎么认识苏医生？他生气是不是因为苏医生告诉了他自己的病？
程明潇半晌没听到顾其羽的回答，只看到顾其羽站在楼梯口低垂着头不敢看他，怎么看怎么像心虚。
心底的火气一下子冲到了头顶，程明潇一个箭步上前扣住顾其羽的手腕，直接将顾其羽甩到了沙发上。
随后一个巴掌甩在了顾其羽苍白的脸上，“顾其羽，老子不过三个月没回家，你就在外勾搭野男人，真是长本事了！”
顾其羽受了一巴掌，原本还臆想程明潇知道他病情后怎么办的脑子瞬间清醒。是他想多了啊，程明潇生气，只不过是怀疑他出轨。
揉了揉脸坐起来，往常这个时候，顾其羽根本不会与程明潇硬碰硬，无论是身高还是健康状况，顾其羽都不是程明潇的对手。
但是今天，顾其羽心里憋着一股气，不发不痛快。
扯出一个嘲讽的笑，顾其羽看着程明潇说出的话却是温温柔柔：“你有权利三个月不回家，我为什么没有权利去找别人？我们这段关系中，权利和义务本就是对等的。”
一个偷情回来还带着小三儿印记的人，有什么资格说他勾搭野男人？
“你他妈什么意思？”程明潇恼羞成怒，顾其羽很少和他这样针锋相对，“和我讲权利和义务？我们之间，从来只有我说了算！”
顾其羽站起来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尽是落寞，抿了抿唇，终是只说了一句：“程明潇，你不讲理。”随后，进了卧室。
顾其羽落寞的语气让程明潇刺痛了一下。
他盛怒之下打出那一巴掌，落下的时候便已后悔。一起九年，两个人因为公司决策也没少起过争执，但是最厉害的时候两个人也不过是摔杯子盘子碗，况且大部分以顾其羽妥协而告终。
两个人鲜少动手，程明潇更是没有打过顾其羽巴掌。
可是今日，看着病恹恹的，对着他做的饭菜毫无食欲的顾其羽，竟然对着另一个男人露出开心的笑容，还吃了那个男人递过来的饺子，他心里竟尽是压抑不住的愤怒与即将失去顾其羽的恐慌。
他从没想过顾其羽会喜欢上别人，在他程明潇的心里，顾其羽是无论他怎样疯玩都会在家等着他的人。
第八章
◎除了程明潇，他还能便宜谁！ ◎
端了杯热水，程明潇打开卧室的门，顾其羽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程明潇绕到顾其羽的面前，一眼就看到顾其羽眼角汩汩外涌的泪。
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程明潇搂过顾其羽：“阿羽，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但是你也不要气我，你知道我脾气不好。今天过年，我们不吵架好不好？今天吵架，明年一年都过不好……”
“程明潇，过完年，我们就分手吧。”顾其羽闭着眼睛，泪从眼角止不住的流，但是还是尽力稳着声音，他知道他已经没有了体面，可是他还想维持着最后一点尊严。
程明潇看着闭着双眼的顾其羽，按了按眉心，顾其羽虽然性子软，但是一旦执拗起来也是要命，他只能软声讨好：“阿羽，不要气了好不好？我买了饺子料，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包饺子，好好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