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十年之后(41)

不过,李炎说的话他都有听,别人不知道他和顾其羽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他程明潇自己却是知道的。

一切不过他自作自受。

以前,他总觉得老天是不是弄错了,明明该受到惩罚的是他程明潇,为什么最后受尽折磨的却是顾其羽?

如今他才知道,老天哪是放过了他?只不过是要让他活着承受失去顾其羽的痛苦,让他后半辈子都活在无边无际的折磨之中。

远处的海水还在无情的拍打着海岸。

院子里的玫瑰也只剩残枝败叶。

不知不觉又要到冬季了。

犹记得去年顾其羽打电话给他,让他回来陪着过年,他当时还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对顾其羽的陪伴如同恩赐一般。

却不想,曾经的他可是对顾其羽说过“除非黄土白骨,我守你百岁无忧”的。

什么无忧?什么百岁?不过九年,他便将他的阿羽弄丢了,如今连黄土白骨都不知在哪里。

顾其羽是给过他机会的,只是他不珍惜罢了。

程明潇摩挲着手上的照片,一遍一遍,就像多摩挲几遍,照片上的人就能走出来对他笑一样。

“李炎,你说阿羽去了那边会原谅我吗?”

李炎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点了一支烟,狠劲的抽了一口,回道:“会的。”

怎么不会呢?没有爱,没有恨,怎么会不原谅呢?

可是程明潇却是哭笑了一下,说道:“不会了,阿羽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怎么会原谅呢?

母亲是顾其羽的杀父仇人啊,还间接害死了顾其羽的母亲。

如今,他程明潇又害死了顾其羽。

所以,怎么会原谅?

当他半夜被噩梦惊醒,听到父母的窃窃私语时,整个人的心情不知要如何形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阿羽一定是恨死自己了!

事实为什么要如此残酷?

怪不得他诚心悔改,顾其羽也不会见他一面。那个一直对他最为温柔忍让的人,到最后决绝至此,原来另有原因。

他们这一生的相遇,会不会是个错误?

前世今生,到底是谁欠了谁的呢?

李炎陪程明潇待到了日落西山,谢绝了程明潇父母留饭的好意,顺着海边慢慢溜达,想到自己临走时,劝解程明潇的话,确实有些多余,但是现在除了这些苍白无力的话,也实在没什么能做的了。

一阵海风吹过,李炎打了个哆嗦。

这还未入冬,风已经这样凉了啊。

作者有话说:

一切都要结束了。

第四十六章

◎终◎

成都苏宅里,严实正发泄着对苏子叶的不满:“你这个不孝孙,说好带我老头子去西藏,结果到了之后把我扔别人家里,自己跑出去逛了一圈就吵吵着要回来。敢情我老头子就是陪你跑了一趟腿,啥都没捞着!”

苏子叶给严实泡茶,边倒水边赔笑:“还不是因为您有高原反应嘛,我可不敢随便冒险,况且连您的学生都拖着您,不让您去,这也不能把气都撒我一个人头上啊。”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些油腔滑舌的调调?你快出去吧,别在我眼前溜达,我看着碍眼!看着你小子就来气!”说着,严实连连摆手,让苏子叶出门去,自己背着手出门,不知道去谁家串门去了。

苏子叶知道,这是老头子给他时间让他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刚刚下过雨,空气潮湿却也清新。

苏子叶开着车一个人进了山。

山路相较于一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条不宽的柏油路,错车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路两旁的树也无甚变化,依旧郁郁葱葱,一眼望去,满目青翠。

只是当初坐在副驾驶上的人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方金丝楠乌木盒,盒子不大,苏子叶却是连多看几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年的时间里,苏子叶带着这方木盒走了好多地方,凡是曾经顾其羽和他提过的,他都带着顾其羽去看了看。

可是真的好难过,因为不管他苏子叶对着乌木盒说多少话,再也不会有人回应他。

他真的好想念那个清风霁月的人,哪怕坐在身边都是安心。

而,如今,他终于要亲自将这方寄托他思念的木盒送到它该去的地方了,就像他要舍弃了顾其羽一般,那种感受真的是撕心裂肺,却又无处诉说。

但是,他父亲说得对,人总要入土为安的。

哪怕再不舍,总也不能守着一方木盒过下半辈子,况且,如果他这样做,想来顾其羽也会怪他。

刘达在顾家老宅前等着苏子叶。

他身后的顾家老宅已经修葺一新,灰墙红瓦,颇具江南风格。院子里种了一棵手臂粗的栀子树,长势很好,一树的栀子花开的尤为繁盛。

“刘叔,都处理好了吗?”

“都处理好了。”

闻言,苏子叶抱着顾其羽的骨灰盒直接绕过顾宅,来到顾其羽父母的墓地前。

墓前刘达已经派人处理了杂草,摆了新的贡盘,燃了新的香。

苏子叶对着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道:“顾家二老,今日我将你们的其羽送回来了。生前他一直怕你们不要他,不敢回到你们身边,如今他去了你们那里,希望你们能理解他,不要对他过度苛责,他这几年过得也不容易。”

说完,他转到旁边一处新立的墓碑后,将手中的骨灰盒放进新砌的墓坑内,仔仔细细的摆正,又认认真真的擦了周边的浮灰,最后又郑重的添了几盏长明灯。

随后,才让刘达安排人将墓修葺完成。

看着石板一点一点的将骨灰盒掩埋,苏子叶终究不忍心,转头朝顾家老宅走去。

老宅并没有修的多精致,比之苏宅差了许多,就是普通的农家样式,一楼是简单的客厅,二楼也只有一间卧室,通体刷了大白,简简单单,却让苏子叶眼眶发酸。

虽然是顾其羽的老宅,但是新修葺的房子没有一点顾其羽存在的痕迹,唯有墙上挂着的几张老照片,证明着曾经这方院落承载过一个幸福的家庭。

苏子叶盯着墙上那张顾其羽十岁时候的照片看了许久,那样纯真的笑容,是他苏子叶从未见到过的。

要是那时候遇到顾其羽多好,苏子叶想,以他家的财力人力,定然会救回苏子叶的妈妈,会让苏子叶幸福的长大。

可是转念一想,苏子叶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什么时候他这个看惯生死的医生也有了这些荒诞幼稚的幻想?

对,幼稚,真是太幼稚了。

少年恋人经不起岁月,他和顾其羽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却也是最好的时间了。

从屋里出来,苏子叶坐在檐下的长凳上,透过围墙的铁栅栏看向不远处正在砌坟的匠人,那地上的土包一点点的堆起来,形成一个浑圆,从此之后,他的爱人就要长眠在哪个土包之下了。

随着青砖一块块的加高,苏子叶原本难受不已的心脏,忽然开始逐渐变得平静。

就像随处漂泊的人忽然找到了定居之所,一切尘埃落定后,说不出的安心。

从此,他的爱人就将安安静静的坐落在这里,无论他苏子叶何时来,他都不会离开。

抬头看了看太阳,温暖明亮,在这多雨的季节里,真是少有的明媚。

苏子叶忽然有些释怀,站起身向墓地走去。

一切都是最好的结局,他苏子叶也不该如此颓废,毕竟这也不绝不是顾其羽所希望的。

苏子叶不知道的是,在顾宅不远处,一群工人用车旁边停着一辆毫不起眼的面包车,面包车上坐着程明潇。

“要不要下去看看?”时凡问道。

程明潇看着远处工人砌起来的坟头发呆,半晌才回了一句:“回吧。”

时凡有些纳闷,好不容易从青岛追到成都,都到顾其羽家门口了,苏子叶就近在咫尺,有些事情难道不应该当面问个清楚吗?

程明潇像是知道时凡在想什么,说道:“一切跟苏子叶没关系,都是阿羽自己的选择。”

是的,这一切都是顾其羽自己的选择,他选择了苏子叶,放弃了程明潇。

如果一切重来,程明潇想,他宁愿不要遇到顾其羽了吧,那样不堪的过往,他有什么勇气去追求那么美好的顾其羽?

路两旁青翠的树木,一晃而过,枉他一直说爱顾其羽,却是从未陪他回过老家,也从未问过他心中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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