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出口,他又觉得自己怎么有脸说出如此自以为是的话,怨怼苏子叶有什么用,这一切还不是他自作自受!
严子墨依旧没有过多表情,她同情程明潇,但是更心疼自己的弟弟。
只是纵然心里对程明潇的话有些不悦,不过想想眼前的男人虽有过错,但是顾其羽已经不在,人死债消,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了,于是便回了一句:“一定带到。”
看着程明潇走出会议室,严子墨捏了捏鼻梁,深吸了一口气,吩咐秘书道:“准备车,送我去子叶那里。”
苏子叶就静静的跪在床前,床上的人面容平静,想来走的时候也没有太过痛苦。
他的手抬了抬,终究是没舍得碰那张安静的面容。
顾其羽枕边放着那串像馆老板给的佛珠,苏子叶拿起来放到鼻尖吸了吸,就像上面还带着顾其羽的味道一样。
苏子叶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结局,毕竟医院里好多病人临死的时候都是受尽折磨,那种痛苦他看到麻木,像顾其羽这样走的如此平静的着实少见。
可是,顾其羽走的太突然了,苏子叶觉得还没有好好告别,人怎么就叫不醒了呢?
他还有好多话想跟顾其羽说啊,即便昨天晚上觉得很多话说了没有意义,但是他还是想和顾其羽唠叨唠叨的。
他想告诉顾其羽,他打算将他成都的老家重新翻修了。
他想告诉顾其羽,他把原来的院子种满了玫瑰花,想给他个惊喜。
他想告诉顾其羽,他准备了一份攻略,想带他出去走走,回青岛这么久,他们还没一起去看看大海呢。
他想告诉顾其羽,他苏子叶很爱顾其羽,下辈子一定还要在一起。
“其羽?其羽!”
像是一口气闷在胸口多日,急需一个突破口,苏子叶趁着这个突破口就“啊”的大喊了一声,喊过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大哭。
苏子叶的声音太过悲戚,将在餐厅吃饭的几人吓了一跳。
苏敏之夫妇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严实拿筷子的手也停了下来,刘达虽然也上了年纪,但是反应快,忙跑出去看是什么情况。
不多时,刘达跑回来,叹了口气,对着餐厅的三人说道:“小羽走了。”
严实手中的筷子颤了颤,夹起一块酥饼,道:“都坐下吃饭,安静的吃饭,不然那小子心里过不去。”
刚说完,手中的酥饼不小心掉在了桌沿上,弹了一下擦着严实的裤子落在了地上。
刘达要上前收拾,严实摆摆手:“快坐下吃饭,先吃饭,吃完饭再收拾。”
苏敏之不知道严实口中的“那小子”是指苏子叶还是顾其羽,但是他自来尊重岳父,没有多话,依言坐下,只是并未吃东西,他担心他的儿子。
严邱玲回了一句“是,父亲”,只是人还未坐下,眼泪已经吧嗒的先掉进了粥里。
虽然早就知道顾其羽的离开也不过就这几天,但是所有人都没料到会这么突然。
刘达坐在严实旁边,给严实又重新夹了一块酥饼放在碟子里,严实看着那块酥饼,没动筷,小声的嘟囔了句:“这年纪大了,眼眶子怎么还浅了呢?”
说着,竟抬手擦了擦眼角。
严子墨进门的时候,苏子叶还握着那串佛珠跪在顾其羽的床前,他将珠串抵在额头,在压抑的哭泣。
严子墨不知道要怎样安慰自己的弟弟,那个从小矜持有礼,却有坚强独立的男孩,如今已长成男人,她作为姐姐,从未干涉过他的决定,在他的成长中只担任了一个开解者的角色。
可是如今这种境地,说什么话都是多余吧,她经历过,所以她懂。
如今,苏子叶需要的,只是和顾其羽静静的告别。
退出房间,悄悄将门关上,严子墨去了餐厅,这个时间,主屋静悄悄,怕从早晨到现在,餐厅里的人还没动。
严邱玲的眼睛还有些红,看到严子墨迈进餐厅,忙从苏敏芝怀里站起来,上前拉住女儿坐到自己旁边。
“你们姐弟两个,怎么都这么命苦……”
话尚且说了一半,眼泪又滚珠子似的的落下。
严子墨将纸巾递给自己的妈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
作者有话说:
唉,顾其羽去世了……
从今天起,更新可能要慢点了,因为存稿没了,不过,也接近大结局了。
第四十五章
◎这还未入冬,风已经这样凉了啊。◎
李炎接到苏子叶的电话时,已经是顾其羽去世后的第三天。
当他从苏子叶手里接过顾其羽那张全身照的时候,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
明明前几天还在一起说话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麻烦你帮忙将这张照片带给程明潇,这是其羽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苏子叶说道,“还有,麻烦转告他,其羽的骨灰我带走了,让他不要来骚扰我的家人。”
李炎看了看手里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瘦且白,微笑的表情略显牵强,但是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人哪,忍不住叹了口气,鼻子有些控制不住的发酸。
“放心吧,我会转告他,但是……他是个什么态度,我也没把握。”
怕是要发疯了啊。
李炎能够想到以程明潇的脾气以及他找了顾其羽这几个月的崩溃,怕是这个事情不能善了。
也没办法善了。
纵然他知道顾其羽不想见程明潇,但是苏子叶没让程明潇见顾其羽最后一面,即便是他李炎都觉得做的有些过了。
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他说话的地儿。
程明潇的住所外,李炎站在门口待了大半天,往常不喜抽烟的他,硬是蹲在门口吸了三支烟才下定决心按了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时凡,自从程明潇的公司被严子墨收购后,时凡便时常陪着程明潇,怕程明潇有什么想不开。
程明潇也确实想不开。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他经常半夜一个人跑到苏宅去,盯着苏宅的大门口,一盯就盯一宿,每次回到家都是浑身的烟味,暗淡的眼神。
后来时凡实在不放心他半夜出去,便拉着他在屋里喝酒。
酒是好东西,喝来喝去,他时凡喝醉了,程明潇却是越喝越清醒,喝到最后,程明潇倒也不出门了,只是每日在家端着酒杯发呆。
李炎想,苏子叶有些高估了程明潇。
当李炎刚说出顾其羽去世了这几个字时,程明潇已经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吓得时凡直接拨了120将程明潇送进了医院。
程明潇这一病,直接病了大半个月,病的糊里糊涂,吃喝都需要人照顾。
更不用说去找苏家人的麻烦。
程明潇住院期间,李炎有去看过两次,每次去程明潇都眼神空洞的坐在病房里,一遍遍的问李炎:“阿羽在哪里,你知道吗?”
再后来,程明潇的父母从加拿大过来,谢绝了任何人的探视,李炎也就没再去过。
等程明潇好起来后,苏家早已人去楼空,连严子墨也去了分公司视察,不在青岛。
不过就算苏家人在青岛,他程明潇又能如何?
看着程明潇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乱窜,李炎实在看不下去了,劝道:“不要找了,找不到的。以前你公司财产人脉具在的时候,都没人敢帮你找苏子叶的不痛快,如今你为了给顾其羽留些保障,把公司给了严家,什么都没有了,更不可能有人帮你了。”
程明潇何尝不知道,苏子叶要想躲着他,凭他程明潇那点本事,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不见得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可是他不甘心呐!
顾其羽,他的阿羽,他生未见到人,死未见到尸,如今连埋哪儿都不知道!
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要痛恨苏子叶,同时,也恨死了自己!
“还有一件事,可能你没注意。你签的那份收购协议里,你给顾其羽留的那一部分,顾其羽没要,而是又转给了你。”
李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有时候也想不明白,你俩怎么就走到了这个生死不相见的地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可能也是个帮凶,毕竟白柯的机票都是我定的。”
程明潇没有说话,颓废的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双眼睛没什么神采,眼神时而游离迷茫,时而盯着一处半天不换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