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老婆被问住,脸色惨白地捏住拍卖槌,想了想,又把手放在腹部。“达哥,能麻烦你出面去和那艘巡逻舰上的人交涉下吗?”
被称作达哥的中年男皱眉。“你搞不定?”
顾琛老婆摇头。
“什么人?”
顾琛老婆再次沉默,几秒后低低地答道:“是个华国男人,看样子……是个军人。他穿了国际组织的军装。”
【笼】成员瞬间都炸了锅。
—“艹嫂子你说顾琛会来,所以我们才放心地赴宴,合着今晚这出是你一个人瞎搞?”
—“太子不会不晓得咱今晚聚会吧?”
—“老子常年打猎,居然叫个母鸡啄了眼。”
顾琛不在,【笼】话语奔向难听。毕竟都是些年轻公子,都只是出来玩玩,没想过闹大,更不希望见报或坐牢。现场乱糟糟,尤其那些只是来赚过夜资的女人们,仓惶地很,有的女人已经开始哭着想逃了。
“现在到底怎么弄?”达哥皱着眉头,对顾琛老婆道:“你没有经验,又惹来个硬茬儿。咱们家族生意大多在华国,华国规矩,丑闻是绝对不允许!这坨. |屎,你打算怎么擦干净?”
顾琛老婆白着脸沉默,双手更加紧地按住高高隆起的腹部。
达哥终于放弃与她对话商量解决方案,转身对同来的几个年轻人说道:“Moris Ma如今也是一屁股. |屎,他在华国被人告了,自顾不暇。今晚太子又不在,算了咱们先放快艇走。万一被人认出来,麻烦。”
顾琛老婆开口拦他们。“达哥,这女人你们不要了?把她一起带走。”
顾琛老婆手指向台子上被人押着半跪的左青青。
“都什么辰光了,你还顾及着你那点小私人恩怨?”达哥不耐烦地打断她,带了点冷笑。“今晚这女人是太子以前的未婚妻吧?张玫,你吃醋也得有个分寸,既然你什么事都搞不定,只会闯祸,就别打着太子旗号来招呼咱几个。不然出了事儿,别说太子了,就连你张家也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达哥对顾琛老婆直呼其名,显然是动了真怒。他说完这句后就从桌上拿起棒球帽,招呼同行者离开。“走,快走,公海上的那艘巡逻舰鬼知道是哪儿来的。咱们几个先撤了再说。”
男人们纷纷跟着达哥出去,被顾琛老婆叫来给【笼】助兴的年轻女人们则被遗弃在船舱内。
舱门打开,大股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
左青青深深地、近似贪婪地嗅了一口海风,脸皮血色渐渐回笼。她小心地动了动手指,发现手指微动,似乎就连力气都恢复了一丢丢。
这个叫张玫的女人可能只是打算先把她掳来船上,药虽然见效很快,但剂量不多。也是,按原计划,在拍卖完成后,【笼】中“买主”自然会有新的手段对她。
就像张玫一开始说的,【笼】成员们喜欢活尸。
左青青不动声色地试了试腿部力量。这是她的机会!也许在药效过去后,她还来得及从这个该死的公海盛宴逃出去。
张玫目光突然落在左青青身上。
“Lucika,”张玫白着脸指挥,捏住拍卖槌的手按在腹部。“你拖上她一起走,放个快艇,然后按照计划B把她扔掉。这事儿咱不能就这么算了!这女人会去告发我们。”
Lucika走过来的时候手脚都有点抖。她几次想扶起左青青,手指都滑下去,最后她哭着抖着嗓子求助。“我、我办不到,顾太太,这是杀人!”
张玫冷笑。“她不死,我们就得死。”
Lucika颤抖着手脚拽住左青青,左青青奋力挣扎,可惜她口中呜呜地喊不出声音。张玫喊另外两个保镖过来一起摁住人,拽住左青青的头发拖了出去。
砰一声,左青青被抛入快艇。海上风烈烈,狂卷起潮湿的腥味刮在左青青脸皮,眼睛疼的几乎睁不开。
……她快死了。
左青青努力地瞪大眼眶,她心跳的异常紊乱,呼吸也不匀,一股濒死的心酸愤怒齐齐涌上心头。她想念任古飞,她比任何时候都更希望任古飞能突然从天而降,驾驶快艇奔向她。
“快,快把她扔下去!”Lucika急的跳脚,手忙脚乱地吩咐那两个保镖。“那艘巡逻舰追来了。”
左青青扭头,想看清模糊视线中那艘正破浪驶来的驱逐舰。但她突然被人从后推了把,噗通,她头朝下倒栽入海面,洁白的脚踝在烈焰下亮得耀眼。
左青青身体在半空划出了道弧线,阳光照耀在她黑发,暖融融。
下一瞬,潮水漫涌入她的胸腔,无声无息地汹涌。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左青青在沉入海水中的时候还恍惚听见了任古飞。
是他声嘶力竭的一声嘶吼:
“青、青——!”
61、结局(2)
◎他和她,一起白了头。◎
后来的事情,左青青就都是听说的了。
她醒来的时候四面一片白茫茫,身子晃得厉害,耳内嘀嗒仍有水声。她以为自己还是在海里,手指试图动了动,蜷屈的手指立刻被人按住了。
“青青,”一个热吻落下,是男人沙哑到似被刀割过喉带的声音。
左青青艰难地撩起眼皮循声望去,却见到那个令她熟悉到刻骨的任古飞正弯腰亲吻她的手指。他埋着头,利落的平头里竟隐隐多了白发。
“……任古飞,”左青青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落地,细若游丝。“我睡了很多年么?”
任古飞抬头朝她望来。他看起来过得很糟糕,眼皮下大片青影,胡子也没刮,眼眶内都是血丝。
左青青勉力勾动嘴角笑了笑。“不然,怎么你头发都白了?”
她抬手,想轻轻抚摸任古飞的脑袋,但是力不从心。她身子底下那张病床仍在不断前行,滑轮无声无息的,输液管内药液嘀嗒,落入耳内,便仍汹涌如她落海那天的潮水声。
“丫头,”任古飞再次亲吻她指尖,哑着嗓子哄她。“乖。”
……还在要她乖?她能怎么乖呢,她差点就被人当作一件物品拍卖。她的隐私,她的尊严,甚至于她的命,都没有了。
左青青自嘲地想,也许任古飞是对的,这一切都是她不乖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
她把头侧过去,抿了抿唇。
氧气管挡住了左青青的眼角余光,只能看见任古飞高大的身影一直陪伴在病床。他护送她直到手术室外,才恋恋不舍地吻了吻她的指尖。
—“只是个很小的检查,你放心,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出来。”
左青青不吱声。
推病床的护士笑起来,用纯正的华国口音接话道:“你怀孕了,但是你落水又曾被灌了药,需要做一次彻底的全身检查。”
左青青啊了一声,茫然地转向旁边的护士。“TA……我是说,我的孩子……TA还好吗?”
“B超显示很健康。”任古飞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喃喃地安抚她。“丫头,你放心,他睡在你的子宫内,很安全。”
一滴泪从左青青眼角滑落,随后是第二滴、第三滴,热泪翻涌滚落。她终于泣不成声。
“没事的,丫头,没事的,一切噩梦都过去了。”任古飞反复亲吻她,替她啄去那些微苦的热泪。“我以后会一直陪在你们母子身边,再也不会允许你赶我走了。”
左青青哭泣着驳他。“……也许是母女。”
“嗯,女儿更好。”任古飞轻轻地笑了,哑着嗓子吻她。“这样我就有两个小公主了。”
任古飞放开左青青,目送她被推入检查室,半晌,右手插裤兜,紧锁的浓眉下一片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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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圣诞,任古飞和左青青窝在南加州的独栋三层小楼内烤火。火光照在左青青身上,披肩也染了流霞。
“丫头,”任古飞认真而痴迷地望着她,哑着嗓子笑道:“想不想再来播个种试试?”
左青青诧异地撩起眼皮,下唇轻咬。“幸运星还在喝奶。”
幸运星是他俩儿子的乳名,大名就叫任左顾,取了他们两个人的姓氏,象征着他们自幼开启的青梅竹马爱情。幸运星也是那个左青青遭逢大变、被人推入海中时所怀的胎儿。
任古飞起身搂住她肩头,低低地笑,附耳道:“丫头,他会喜欢一个小妹妹的。”
任古飞的笑声和动作都很下流。左青青飞红了一张瓷白娃娃脸,别开脸,故意有点拧。“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