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拥抱来的猝不及防，快到左青青甚至来不及记忆起那股气味是什么。
“你终于来了，”女人在拥抱她后快速地催促。“走，我们上船说。我丈夫派人追踪了我的行程，上船，摆脱他先。”
左青青撩起眼皮，有点狐疑。“你可以把手机丢在这。”
“不光是手机定位追踪。”女人说话时语速很快，急切得甚至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慌张。“我好不容易才能出门一趟。快！你跟我走。”
女人不由分说地拽住左青青的手，两人近距离地发丝摩擦，那股奇怪的似曾相识的气味又来了。
左青青有点头晕目眩。
“船一直在等，”女人贴近她耳朵说道：“左小姐，咱们快点上船吧！”
电光火石间叮地一声，就像雷电劈开头顶黑雾，左青青突然恐惧到战栗。——她从不曾告诉过这个女人她姓左，网站上，她就是“秀色”本人。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一声“左小姐”，满含恶意。
左青青挣扎着想甩开这个陌生的充斥着迷醉香味的女人，她挣扎的太急，脸色煞白，脚下也乱了方寸。女人忍不住轻声嗤笑，逼近到左青青面前。
女人那只手紧紧地缠住左青青，触感滑腻如毒蛇。
“左小姐，”女人甚至顺势挽住她胳膊，口气透露出再不掩饰的轻蔑。“快上船吧！我们早就搭好台子了，所有镜头都已经就位，就等左小姐你到了才能开席。”
这个陌生女人终于透出了燕城口音。
左青青视线内一时清晰一时模糊，耳内嗡嗡声乍起，就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她耳蜗内轰鸣。这熟悉的被掠夺走的感官，分明来自于那年火红色的卡宴！
近六年前的记忆再次伴随潮水声席卷而来。她听见了耳内嗡鸣声，海潮像极了那年的雨水，那年暴雨中她狂奔于荒原外，被迷醉后的感官在暴雨中艰难地支撑着她寻找光。
那年暴雨中的南加州，一座点着灯的路边加油站拯救了她。
无数个记忆碎片闪回，可怜如今只剩下海潮声滔天，盘旋在左青青昏沉的视线内。
左青青只觉得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艰难挣扎的冷汗从汗腺渗透出，弥漫了她身上这件白衬衫。米色风衣外的衣物纤维毛孔沾染了海风中的盐粒，头发掉下一缕，挡在她潮湿的眼睫前。
“……任古飞！”
左青青以为她正在竭尽全力地嘶喊出这个名字，然而事实是她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双臂被人架起，穿着牛仔裤的长腿拖拖踏踏地划过甲板。
“左小姐，”女人终于摘下墨镜，俯身轻轻拍打左青青瓷白脸颊。“你不是一直都想帮助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嘛？你今天被人玩高了，我们就能被放过，我老公不会和我离婚，我们都能拿到一大笔钱。”
左青青艰难地咬破舌尖，鲜血淋漓地沿着唇角滴落。她几乎不敢置信这个女人的模样……这个女人，她居然曾经见过。
不，这个女人分明就是她左青青。
女人脸孔瓷白，有一双与她一模一样的圆鹿眼，就连身高体态都与她极度酷似。
这女人，分明就是曾经在社交网上哭诉求助过的华裔女孩儿Lucika！
“……Lucika，”左青青竭尽全力想发出声音，眼中模糊有了湿意。“你怎么会这样？”
砰一声，左青青被人恶劣地摔在地上。她中了迷醉的药粉，膝盖发软，这一摔毁了她所有骄傲。左青青立即双膝跪地匍匐在甲板，口鼻都是湿的，呼吸声响亮到刺耳。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Lucika蹲身冷笑，反复拍打左青青的脸，恶意道：“这不都是拜你所赐嘛我的左大小姐？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你也是被顾琛围猎的女人。可你说了嘛？你没有，你只会假仁假义地安慰我。安慰有个屁用！”
Lucika愤怒地低声咆哮。“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就因为这件事，他要和我解除婚约！凭什么你就能安然无恙地活着，而我却得一无所有被所有人看笑话？左小姐，你应该一开始就告诉我……”
“够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Lucika，微带着点不耐烦。“下头的客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快把她带去盛宴，记得多拍几段视频全网上传。”
Lucika一瞬间收住愤怒，恭顺地起身，鞠躬道：“是，我晓得怎么做的顾太太。”
……顾太太。
左青青竭力想要睁开眼看清楚眼前这个专门针对她的局，可惜眼皮似乎有千钧之重，她心跳声快的就像是要脱缰，呼吸赫赫，唯独说不出话来。
“你别再靠近她，你身上有迷醉药粉，记得我交代过的，得让她保留一定的清醒，”顾琛老婆操着一口流利的燕城口音，不耐烦地催促Lucika，“那些贵宾不喜欢玩死尸。尤其Moris，他更喜欢能反抗的活尸。”
Lucika再次温顺地低头。“是！”
左青青几次张嘴，都悲哀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神智也一半清醒一半迷糊。视线内就像是黑暗即将降临，眼皮内渐渐生起了血色。她想挣扎，她想说，Lucika你怎么能助纣为虐？但就连她自己都知道，已经决定为虎作伥的人，是不可能听见劝告的。
她只觉得悲哀。
“……任古飞，”左青青无声地翕动双唇。
在这黑暗即将彻底降临的黄昏，她只后悔为什么要从任古飞身边逃开。任古飞千里迢迢从华国追到了加州，她却甩掉任古飞，来赴这场必输的棋局。
多少悔恨，眼下都化作了热泪。
“把她衣服剥了，直接扔到竞拍桌上。按照从前的老规矩，今晚这个女人的第一次，由价高者得。”
顾琛老婆仍在冷静地下达指令，一句话间，挥斥方遒。
老辣的，甚至远胜顾琛本人。
“是！”
几个男人的声音同时沉闷地响起。
嗤啦一声，左青青身上那件风衣被暴力剥落。
左青青奋力挣扎，唇齿间鲜血淋漓。“不——！”
然而她早已中了药粉，独属于她的怒吼声被淹没于四周轻飘飘的欢歌笑语。甲板下另外有一层密闭的船舱，船舱内弦乐悠扬，大提琴甚至正在优雅地演奏勃拉姆斯。几分钟后，似曾相识的华国熟人面孔出现在左青青模糊的视野内。
有成排的不着衣裳的年轻女人或垂着眼或媚笑着走进船舱内，依次坐在各个纨绔子弟的膝头。
“今晚的压轴商品我想在座各位都不陌生吧？她名叫左青青，就是你们多年来要围猎的笼中之物。”顾琛老婆仍在淡定地笑，似乎是想向在座的“贵宾们”推销商品那般介绍起左青青。“看，她也是出自于燕城世家，细腰长腿，皮肤完好的就像玉瓷。甚至……今晚可能就是她的第一次，你们难道就不好奇，把她绑上白色绷带后，会是什么样的一具活尸？”
又一声嗤啦，左青青挣扎中仍被撕开了白衬衫。
“……不！”
左青青双眼迸出了热泪。
“老规矩，今晚依旧是价高者得。”顾琛老婆敲下木槌，轻声嗤笑道：“你们可以尽情出价了！”
“我出十万。”
“二十万。”
“三十五万……”
在一声接一声热辣的报价声中，各个【笼】中成员热烈报价，那份独属于左青青的尊严也随之被剥落。
60、结局(1)
◎“是他声嘶力竭的一声嘶吼”◎
船舱忽然晃了一下。半秒不到的时间内，船体连续遭遇三次强烈撞击，乒铃乓啷，酒杯连同碗碟点心一起掉落甲板。左青青睁开眼，鼻端充斥着硝烟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
“该死，今天真是背运透了！居然撞上了巡逻舰巡海。”顾琛老婆匆匆出去了会儿，回来时愤怒地攥紧手中的拍卖槌，咬牙骂道：“咱们必须让船再开快点。”
耳内砰砰撞击声连续响起，原本华衣盛装来参加夜宴的【笼】少爷们脸色都不好看，但勉强还算镇定。年轻女人们尖叫着从他们膝头仓促起身，各个都惊慌失措。
“不是已经出公海了吗，怎么还会遭遇驱逐舰？”有个左青青似曾相识的华国中年男人起身，质问顾琛老婆。“太子呢？他怎么没来，难道今晚是你独自主持？”
左青青挣扎着抬起被人钳制的头，脑袋沉重如有千钧。但她还记得“太子”是顾琛的绰号，【笼】成员都这样叫他，也惯来只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