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门前算了一卦,虽然他觉得家传的那点算命本事不算什么,十次有八次不准,但那一卦也实打实地显现着凶险。
通往南溪村的路很久没有走车了,没人住自然也就没人修路,坑坑洼洼地并不好走,偶尔还有石头横在路中央,需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看着前方。
路江的感觉也不太好,但他在台絮身上找不到其他突破口,而这个新人也是个属牙膏的,问一句挤出来一点,偶尔还能挤出点空气,并没什么用。
“算了,一会儿你带好东西,若是遇到不干净的,就将我给你的那些符咒贴到身上。”
“嗯,都在兜里了,这符咒像是金钟罩铁布衫那种么?”台絮捏着陆江出发前给他的几张黄纸,上面画着的东西他完全看不懂,只是觉得黄纸好像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东西,摸着的时候暖暖的。
守着这么几张东西,他甚至开始幻想再次遇到像上次许萍家里那样的情况,他是不是就可以缩在透明的罩子里,像戴着vr眼镜那样看鬼怪。
台絮美好的幻想刚刚进入到全息模式,就听见某些不解风情的人,冷声说道:“不是。”
“那是什么?”台絮爱不释手地看着黄纸上的纹路。
路江道:“死的时候痛快点,不至于受折磨。”
“啥?”台絮一时没跟上路江的脑回路。
路江阴森森地笑了声,说:“等你快死的时候,能让你走的体面点。”
台絮盯着那几张黄纸咽了咽口水,顿时觉得上面那哪里是什么暖人的温度,明明是烫手山芋。
路江和台絮到南溪村时太阳已经快掉到山头。
车刚停下,就看见不远处还停着一辆眼熟的。
之所以说是眼熟,而不是一下子认出,主要还是因为那两车的外表实在是有些可怜,坑坑洼洼掉漆的地方很多,像是被搁置很久了,然而车后的牌照确实是自己家的那个。
路江将车停稳后快速下车,而后将揣在兜里的线绕在手指上,关车门的时候不忘嘱咐句:“一会儿下车的时候小心点,要不你就待在车上别动也行。”
台絮挺想待在车上不动,但车门关上的后,不知道是风穿过窗户缝隙还是怎么,总觉得车里有一种很细很细的嗡嗡声,然而他四下看了一圈,车窗关得严严实实,哪里有什么缝。
如此一来,台絮无论如何都不肯在车上待着了,捏着符咒从车上下来,小跑着到路江旁边。
路江围着车绕了一圈,拉开车门——车根本没锁,这说明其他人应该没有走远,周围却看不见丝毫人影。
车子乱七八糟堆着一些东西,甚至还有个棒球棍放在车坐下,路江将棒球棍抽出来扔给台絮。
台絮手忙脚乱接下,听路江说:“留着防身,这地方有点怪。”
却又说不清哪里怪。
话说半截是最吓人的,台絮死死抱着棒球棍,像是抓着救命稻草。
车上看起来一切如常,那就只能说是附近出了问题。
路江将车门关好,转身看废墟处,先前他只是粗略看了一通,如今仔细一看,才注意到村口处的地上石头摆放规律,地上好像画着什么东西。
“领导将你带回来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么?”路江往村口走,顺便问着新人台絮,他想了解一下新人究竟擅长什么,总不能真招了个什么都不会的吉祥物。
台絮摇摇头:“我就莫名其妙收到了一张纸,之后稀里糊涂入职了。”
他是很稀里糊涂,到现在除了登记过身份信息以外,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还跟着混了好几次乱七八糟现场。
“那你能干什么?或者说,领导没跟你说让你重点学习哪方面?”
“没有。”
“哦。”路江突然觉得,领导可能真的招了个吉祥物。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阵前,看着地上混乱的线条和石头下被带出了一半的黄纸,路江眉头绞在一起。
台絮看不太懂地上究竟画了什么,只觉得中间写的东西看着头晕,“这时迷魂阵么?”
他锤锤脑袋,越看越觉得那些线条好像有了生命,不停在眼前打晃,催眠的效果比心理医生还有的怀表还要好用。
“我——”
他想说他头晕的厉害,结果刚说出一个字,周围大风四起,那些被压在石头下的符咒被卷了出来,按照一个方向不停盘旋上升,越飞越高。
台絮的目光全都被那些黄纸吸引了过去,眯着眼睛看着黄纸飞向太阳的方向。
即便太阳已经西沉,阳光却依旧刺眼,直视过去没两秒眼前便开始发黑,而后脚下不稳,身体晃动间似乎踢到了什么东西,脚尖一疼,地面似乎开始猛烈震动。
他胃里突然一阵绞痛,恶心感来的很快,空空的胃向上反着酸水。
他控制不住转头对着地面开始干呕,然而刚呕了两声,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砰砰砰,似是什么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
台絮眼前自己发黑,视力被剥夺后内心的恐惧更甚,抱着棒球棍开始哆嗦。
他强忍着恶心感,眯着眼睛使劲看向前方,视线逐渐恢复间,他看见阵中正坐着几个一身破烂不堪的人,像是从什么地方逃难而来,随风飘来的他们身上的味道,更是要多销魂有多销魂。
台絮还没来得及辨认这都是什么人,就听身后同时传来异响,随后是一声熟悉的咒骂:“woc,摔死我了,那死玩意摁住了没?我一会儿一定要剁了他!”
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另一个人轻笑一声,问:“剁了他做什么?包饺子么?虽然这不太符合我的口味,但领导爱吃的话,我可以帮你剁馅。”
第 45 章
◎“废物。”◎
水鬼将他们拉入的地方,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是另一个层空间,应该算是域,属于水鬼的域。
就像是从前许萍将他们拉进的地方一样,在一个极其熟悉的环境里,通过某些介质,将其他人拉近自己的域里,也就是拉到了自己的地盘。
在那里,拥有者就是老大,虽不至于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却也能掌控大部分的东西。
然而重九凭借着水鬼身上的那一点联系,再加上身份优势,对阴晦之物都会有一定的影响,在最后水鬼的力量被分散一定时间后,域终于还是崩塌了。
水鬼被闫溯的阵束缚着,无处藏身。
这个阵由闫溯画就,沾的是阳间之气,按理说应该是在域里受影响最小的东西,坏就坏在要出去的前一刻,阵上的一些字迹被水草模糊,而就是这么点状况,域差点重新归于水鬼掌控,将其他人完全困在其中。
好在水鬼的脚刚踏出阵,就被重九摁了回去,与此同时,黑漆漆的天突然透过一丝亮光。
有人在外面将阵破了。
再次回到现实世界,重九落下的依旧是那颗树下,只不过手里多了个湿漉漉的东西。
“终于出来了。”晏子晋浑身疼得厉害,全场没有一个人比他更加狼狈。
他看着落下阵中成了一团的几个人:“你们刚才跑哪去了,找不见人,还以为你们死了呢。”
“卡在夹缝里了。”傅元一手里依旧拿着他那根贴满符咒的棍子,只是上面的符咒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看起来脏兮兮的。
夹缝是域与现实世界中间的地带,不阴不阳不清不楚的,一个弄不好就再也出不来了。
“靠!“晏子晋骂了一句,没在多说什么。
如今太阳藏了小半张脸在山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味道。天色越来越暗,水汽上来,这里因为经历过大灾,那些因太阳而散去的阴气也逐渐爬了上来,这里已经不宜多待了。
重九冲着晏子晋伸手:“装这东西的瓶子带了么?”
晏子晋正处于跟谁都能好好说话,唯独不想搭理重九的阶段,侧着身看着闫溯:“车座上双肩包里有一个小瓷瓶,在一个小布袋里,去拿过来送过去。”
闫溯正手脚并用挣扎着起来,他其实才是受到冲击最大的一个,身体心灵双重的
其余几个人卡在夹缝里什么都没看见,最多就是遭了点罪,哪像他,除了身体受罪以外心灵也被荼毒,现下出来刚想装会儿乌龟找个地方藏着,独自修复一下受伤的心灵,结果还是没有逃脱领导的眼睛。
闫溯磨磨蹭蹭地往车子方向走,能多拖一分钟,绝对不提前一秒。只是刚走了两步,就听有人喊住了他:“你别去了,瓶子在我这,下车的时候我看见就带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