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九蜷着身子窝在藤椅上,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被他精准的捕捉到后心中警钟大作,眼皮未掀,四条腿率先有了动作。
然而他的动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两只前脚刚离开藤椅,尾巴便进了偷袭者的手里。
偷袭者扯着重九的尾巴,另一只手捏着他的脖子,将他脸转到面前:“啧,真不知道从前在外面怎么活的,警觉性太差。”
重九心想,关你屁事。
“我要出门,你看店。”
鬼才看店。
重九瞪了那人一眼,二话不说对着他脸上就是一抓。
那人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招,后撤的动作极快,将猫远远扔到书架之间,自己三步并成两步的溜到门口,出门前探头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猫,笑得一脸嘚瑟道:“九爷,麻烦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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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雾乍起,怪物在触碰到重九的瞬间,一道水墙立于重九身后。
怪物砰的一声撞到水墙上,水花四溅。
蟒蛇突然涨大了几倍,张着血盆大口出现在身后,似乎是要将重九一起吞进去,嘴巴闭合时却只是咬住了怪物大半个身躯,隔着水墙像电影院里的3d效果。
台絮在水墙升起前,被方未拉了一把甩在身后,正好坐在了最佳观影位。
他看见怪物与猛兽撕扯间,重九静静地站着,与他们仅一步之遥。
长发因为怪物带起的劲风而胡乱飞舞着,一身漆黑的衣衫衬的皮肤更加惨白,破败不堪的客厅成了现场,而男人,似是于战场上收割生命的死神,即便身后大的不可开交,周围坍塌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始终面无表情地站着。
台絮下意识觉得他是在等些什么。
在等什么?
台絮后知后觉的开始拼凑他今天一天碰到的事情,从奇怪的书店再到要命的房间,他猛然惊觉,九爷或许并不是个活人,或者说不是个跟他们相似的人。
从剥皮的传闻开始,到空手劈门,再到身后几乎填满半个房间的蟒蛇,九爷哪里像是个人?
台絮后背靠着半堵墙,旁边还有一个瘫软的女人,是先前方未捞他的时候顺便捞过来的。
九爷……是在等着收他们的命所以才跟他们耗在这个房间里?
台絮想起刚刚方未问出的话,浑身突然凉透,脸色比一旁的女人还要难看,即便他依旧活着,看起来却像个鬼。
满屋子,最后一个正常人也变得不正常了。
即便方未先前事事与重九纠缠,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得不被逼到墙角,抬起胳膊挡着周围刮着的风。乱舞的蛇就好像是重九内心写照,自己不痛快那大家都不要痛快。
他想问重九突然间怎么了,即便是他将重九推到怪物面前,却也是知道这种怪物不可能伤到重九分毫。
询问的话到了嘴边终究还是没出口。
他不过是调查组的一个普通员工,还是个新人,可以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这句话在重九周围作威作福,偶尔“大逆不道”的逆着毛说上几句,仗着重九向来懒得搭理人的性格,在重九的神经上蹦跶,但到了现在这个场景,他终究没身份开口。
比先前大了几倍的蟒蛇已经将怪物的脑袋吞了进去,挣动着的四肢抓在蛇身上,却连一点伤口都没留下。
大势所趋,怪物已经回天乏术。
蛇尾摆动,怪物的半个身子已经掉到了蛇腹中,重九依旧静静的站着。
昏暗的灯光下,重九的眼底染上了墨绿光,是一向被他藏得很深的东西,这种光不用出现在人身上,也不应该与“看门人”有关。
向来只属于野兽。
冰冷的视线落在方未身上,重九心中的焦躁感终于压下去了许多。
怪物成了替死鬼,否则被蟒蛇吞咽入腹的可能就成了方未。
火卸掉了一半,重九终于不再做雕塑,抬手撩开面前吹乱的头发,随手指向一旁别说是门,连墙都没了的卧室:“那里有东西。”
方未放下胳膊,深深的看了重九一眼,随后笑道:“生气了?”
“谁?”重九扔了一个字,没有等回答的意思,转头便向卧室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后便开始后悔先前就不应该放蛇出来撒野。
地上全是碎石,这路太难走了!
重九方才是有些不高兴,但说不上生气。
在方未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整个后背都暴露在怪物面前时,他内心的焦躁终于达到了顶峰。
这种焦躁没来由,不过是被当做挡箭牌罢了,即便是相对来说比较脆弱的背部,却也不至于给他带来什么灾祸,他好像只是反感这种行为,或许是因为好久没有被人这样强迫去干什么事儿。
重九转身后捏着鼻梁,不知道怎么会想起这些陈年旧事,或许是猫丢了,身边突然空下来,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也或者是方才方未说的那句话,表情和当初那个人太像了。
还好只是表情像,若真是那个人,重九能直接将他扔到蛇嘴里。
可惜方未是晏子晋手下的人,为了那段岌岌可危的交情,重九决定将这些账都算到晏子晋头上,回头再说。
跨过仅剩一点断木支撑着的门框,他扶着墙边进了先前女人待过的卧室。
周遭墙壁有些惨不忍睹,卧室依稀能看出原本什么样。
屋内装饰延续着客厅的温馨,窗帘是淡粉色的,里面加了一层纱,床上印着碎花的被褥歪倒在一侧,上面落了许多碎石。
重九进门后没向四周多看一眼,直奔墙角书桌处走去,桌上一个蓝色半透明的大花瓶占据了桌面大半空间,一枝火红的康乃馨孤零零地插在花瓶里。
这样一个大的花瓶按理说插上十数枝花都不嫌多,在这样一个讲究的房间里,仅有的一枝花显得十分突兀。
就在这样一个不合场景的花瓶下,压着一个漆黑的本子。
第 19 章
第 20 章
◎算命的◎
雷声滚滚,小区内的路灯只能照亮脚下方寸之地,整栋楼漆黑一片,连一户开灯的都没有,在周围灯火通明的建筑中显得格格不入。
雨刚开始下,晏子晋撑着伞看着大开的楼道门,内心不断挣扎着。
不想进啊。
他不动,身后跟着的人也没动,三个人站在门前有点像古时候看大门的石狮子。
“领导?”余辛往伞里缩了缩,还剩个肩膀在外面,他们出门走的匆忙,一共就带了两把伞,领导肯定自己一把,他只能跟路江挤在一起。
叫了晏子晋一声后没得到回应,他看了眼路江,两个人挤眉弄眼半天,最后眼神大战中余辛落了下风,皱巴着脸半天挤出来三个字:“不进去?”
晏子晋有些牙疼,不止牙疼,头、喉咙、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他不想进去,要不是因为新招的倒霉新人刚上班就碰到这种事情,他作为领导又不能无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无视。
晏子晋就带着这种纠结的心情在门口站了十分钟,后面两个下属跟着站了十分钟,一直将小雨站到大雨。
余辛湿了整个袖子,他捅了捅路江小声道:“你上啊,平时不是挺牛逼么,这时候怂什么,再等会儿新人成新鬼了。”
路江一手撑着伞,一手抓住余辛乱动的手:“你TM怎么不动?领导都没发话你操哪门子心。”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话声音却不小,说几个字就要抬头看一眼自家领导,意味再明显不过。
几句话后晏子晋终于站不住了,阴沉着脸一步一步向前走,带着上刀山下火海的悲壮。
刚走了几步,他脚步再次停了下来,这次倒不是因为他不情愿,而是眼前出现了异状。
闪电劈过,照亮了漆黑的楼道,本应该是空荡荡的走廊上站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手里拎着的……正是新来的倒霉蛋。
“卧槽!那是个什么玩意。”余辛被突然出来的女人吓了一跳。
“你害怕拉着我做什么,手快被你拉断了!”路江扯着胳膊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实在受不了,掐了下余辛腰上的软肉,这才成功挣脱。
余辛吃痛,龇着牙向外跳了一步,结果淋了一脑袋雨后又跑回伞下:“九爷不在你又活过来了是吧?不是先前那死样的是吧,小心九爷下一刻就站在眼前,吓死你!”
“呸呸呸,能不能说点好话,你是聋了还是记性不好,领导说了九爷有事儿没跟新来的两个在一起,所以才要我们来救援。”路江打了个哆嗦,他这辈子就怕这么一个人,从前不常见,最近接连见了两次让他心灵严重受伤,“再说我把你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