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九明显感觉女人是知道些东西,或许是他问的方式不对,也或者是没问道点子上,让在女人身体里作怪的东西有机可乘,将秘密牢牢锁死在这具脆弱的身体里。
重九原本想再试一下,结果手指刚伸出去,就被一个温热的掌心包住。
这次他反应极快,在触碰到的瞬间立刻将手缩了回来,抿着嘴唇一看不发地看着方未。
方未:“九爷想拉手直说,何必用这种方式,你明知道再来一次女人的精神就会彻底崩溃还伸手,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九爷。”
重九很想一手指戳死他。
或许是先前重九的动作给女人留了太大的心理阴影,在看见重九手指后,浑身突然僵住一动不动,随后浑身开始剧烈抖动,像一个破了的气球软趴趴的甩着胳膊,钉在手背上的刀叮一声掉到了地上,鲜血被她甩的到处都是。
变故生的太快,重九闪身不及,衣服上被溅了好几个血点。
衣服本就被水淋湿,鲜血碰到后立刻晕染开,与纯黑色的布料融为一体,若不是大庭广众,重九很想直接把衣服烧了。
过了没多久,女人的甩动的动作越来越小,乍一看上去没觉得有什么变化,却给人一种气球放气的错觉。
方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充气娃娃?”
重九脸色有些难看,刚刚只注意到身上沾到的血点子,没注意方未什么时候跑到他身后,把他当成了遮挡物。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管什么充气娃娃。
充气娃娃是个什么玩意。
还好“充气娃娃”本尊没听见这个称呼,不然可能刚刚涣散的精神立刻收紧,直接因为这个称呼冲上去跟方未拼命。
别的不说,方未拉仇恨的技能一向很满。
女人再次安静下来后,头和胳膊软趴趴的垂着,双腿弯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倒真像一个假人。
原本的歇斯底里不知道去了哪里,连嘀咕声也没了,重九一时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她被你吓死了。”方未的声音轻飘飘地飘了过来,还没确定人怎么样,他像是报复重九先前让他去牢里一样,直接给重九背上了罪状。
先不说人是不是真的活着,就算真的是被重九吓死,这种被动的死法也算不到重九头上,顶多让他病上两日这业障就算是消了。
既不是重九动手,就不存在三魂七魄都消失这一说。
女人没有幽魂脱体,只能说明女人并没有死。
重九正要上前探一下,安静的女人突然浑身一颤,她头明明是低着地,却有另一个头与她本来的那个撕扯。
起初两个头中间像是连了千丝万缕的线,怎么用力挣动都没将距离拉大,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后出来的脑袋突然得到了要领,先是往回松了一下,而后猛地拉扯,一根根黑线砰砰砰扯断,一个诡异的身影从女人身上脱离而出,与此同时,站在圆凳上的台絮不知怎么跟着一头栽了下来。
脱离出的人身形并不明显,五官黑洞洞的,看不出是男是女。
它冲破桎梏后,完全没在重九和方未身旁停留,直接冲着倒在水里的台絮冲了过去。
也不知道台絮是中了什么邪,躺进水里之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他们都要以为是不是又死了一个。
重九在台絮入水的瞬间,下意识抬手拖了一下,一道若有似无的黑气围绕在他的身侧。
积水不是温度不高,是台絮周身多了一层保护。
怪物仗着大嘴似乎是要将台絮吞掉,却迟迟没下去口,跟台絮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重九眸色一暗,抬脚刚要过去,就听方未突然开口问了句:“九爷,我有些好奇,按理说你根本不用跟我们耗在这里,即便我们被困出不去,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离开应该不需要那扇门,所以。”
方未站到重九对面:“你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方未先前被水淋湿的头发,这一会儿因为屋内骤升的温度烘得半干,柔顺地垂在耳边,显得本人没什么攻击性。
即便话说的并不好听,不像平时方未会说出的话,却也因为他现在的样子让人放松警惕,觉得这不过是一句寻常家常话,没别的意思。
重九向前走了两步,近乎与方未贴到一起,细长的眼睛半眯着,似乎在打量方未,又透露着慵懒好像懒得理他。
“你觉得呢?”话虽对着方未所说,手下却没闲着。
两人靠的太近,重九手下的动作正好避开了方未的视线,待他看见时,一条黑雾凝成的蟒蛇冲着台絮头上的怪物飞了过去。
蟒蛇张着大嘴吐着蛇信一口咬在那东西的脑袋上。
台絮与怪物错开视线后猛地坐起身,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
方才那个场景,他连一口气都没敢喘,也或者他根本没办法喘
“妈耶!”台絮后怕地从地上爬起来,抬眼正好看见重九和方未两个人表情微妙地站着,“你,你们……”
轰隆一声巨响,台絮吓了一跳,抬头正好看见原本半人粗的蟒蛇正叼着怪物的脑袋疯狂扭动,怪物挣动地过于激烈,蟒蛇一时吞咽无能,来回拉扯间将屋顶和墙壁撞得碎石乱飞。
第 18 章
◎“九爷,麻烦你啦。”◎
轰隆声四下响起,蟒蛇虽身形不大却有滔天的力气,带着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在屋里四下打滚,所过之处,墙壁轰然倒塌。
碎石乱飞,台絮的脑袋被砸了好几下。
他双手抱着脑袋,费劲地抬起头看到一旁的两个人依旧对立地站着,石头噼里啪啦的砸在四周却唯独绕过了两个人。
台絮立刻找到了避难所,双腿一伸一曲,挪着屁股蹭到了两人脚下,就着这个姿势,福至心灵地说了句:“你们俩在玩木头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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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觉得自己最近精神不太好,而且极有可能被传染的。
起初他跟着方未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心中没来由的焦躁,而在见到方未那一刻,心里某一处落了块石头后,另一处开始不停的蹦跶。
总得来说,没见方未他烦躁,见了方未更烦躁。
他心情不好,连带着正在努力啃怪物的蛇更加躁动不安,甩着脑袋带着怪物哐哐砸墙,房顶掉的东西更多了。
怪物挣动的紧,蟒蛇同一个动作咬得时间有点长了,上下颚估计开始发酸,所以想换个姿势,结果在将怪物抛起接下的空档里,怪物竟在空中调转方向,对着三人所在的地方冲过来。
漆黑空洞的眼睛辨不出究竟在看着谁,却带着冲天的怨气,脑袋后面拖着的长长的黑色尾巴在俯冲中逐渐化成手脚,张牙舞爪地似乎想将在场众人全都撕碎。
怪物的动作很快,蟒蛇始终与它差着半米的距离,估计等蛇追上怪物的时候,几人也被怪物吞进去。
台絮顾不得其他,紧紧抱着重九的腿,嘴里只剩下“妈”,估计他母亲此时此刻正在家里不停地打喷嚏。
重九身侧的长发被怪物带起的罡风吹得有些凌乱,任由身边飞沙走石,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方未。
而方未……他在怪物到来的前一刻,双手攀上重九的肩膀,身子一转,直接将重九当做挡箭牌,背对着飞驰而来的怪物。
方未毫不拖泥带水地将重九置于危险面前,脸上带着笑容:“九爷,麻烦你啦。”
重九眼睛倏地睁大,那张惯有的嬉笑和熟悉的调子和他记忆力的样子渐渐重合到一起,恍惚间他似乎并不是站在一个残破的屋子里,而是待在一个相对比较阴冷的地方,那时候上一任看门人还在,还没有这么多人叫他九爷,他不过是个懒散只喜欢晒太阳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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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重九已经被上一任抓回去有一段时间了,书店里没现在这么阴冷,白天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书架上,书本黑金色的字闪着光在墙壁上留下不太明显的影子。
重九就趴在窗户下的一个躺椅上,晒着不太暖人的太阳。
明明是一个惬意的午后,却总有人喜欢打破这种安逸。
上一任就是个不省心的。
重九作为猫的时候看不出与其他猫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习惯都差不多,长尾围绕在身子周围,四个爪子藏在肚皮下,浑身漆黑的毛被阳光照着像是镀了层银色。
他闭着眼睛即便睡着也依旧保持着警惕,如今成了个个家养的精怪后警惕性不减反增,主要还是因为店里那个不省心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