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遥遥地传过来,季风觉得十分熟悉,“长卿云。”
季风道:“失心疯是你在搞鬼?”
长卿云悻悻道:“误会,在下只是听闻季少主复活了,特来见见,顺便还能看到我们风银少君,一别七年,少君可有想念我?”
季风怒道:“找死。”话落瞬息召动出一股力量,升腾在密林四面八方,罡风推得粗树倾倒,而那身影不但丝毫没动,还悠然笑了声道,“别生气啊少主,我可不是来找死的,特来告知一事,两位听了可得感谢我。”
季风凛声道:“我给你十个数。”
长卿云哼笑一声,那道白色的身影忽然开始变幻,穿梭在密林间,声音在四面八方回响:“少主如此不待见我,令我好伤心,那我便不讨这个嫌,一句话便走,少君消失七年,不要忘了,当初话诱你师伯游心重拾仇恨的人是谁,去找吧,当年恩怨,尚不曾结束。”
话音飘飘然响彻密林,那个身影鬼魅般左右晃荡,季风一抬手,那股强势的力量精准地追踪每一处痕迹,将那道身影爆开,轰然一声,密林抖擞,却不见血肉横飞,唯有一团白烟扩散开来。
季风皱眉:“化形余音,他早就不在这里了。”
在他们来之前长卿云就已经离开,留下一道虚幻的声音和留音术,竟然还毫无违和的跟他们对话半天,终是他们大意了。
季风冷声道:“长卿云此人心思难测,当年庚午之变就不见他,如今为何忽然又跑出来重提当年旧事,究竟有什么目的?”
目的。
长卿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但是不足为惧。
季风注意到风银手指尖卷了卷,眼睫一动看向别处,并未回答他的问题,狐疑地抬手捏起他的下巴道:“洵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风银不自然地动了动,避开季风炙热的视线,道:“没什么,不足为患。”
季风蹙着眉,一步步逼近将人按到树上,脸越凑越近,分明是审视和逼问,倒看得风银邪火烧身,一把将季风揽进怀里,抹去最后一点距离想去吻他。
季风微微偏开头不让他吻,严肃道:“不管是不是个威胁,你总得告诉我,你忘了我们怎么约定的吗?难不成,你还想像上辈子那样,咱俩有事互相瞒着偷偷去做,到最后好好告别都来不及就天人永隔?当年太傻了,以为这样是为对方好,我以为这七年已经足够让我们知道这样做有多残忍……”
后面的话被风银堵回去了,尽管季风说得对,但他还是听得难受,这一吻有些粗暴,不知道在惩罚谁。
良久,风银放开了他,季风鲜润湿亮的嘴唇被咬破一点,鲜红的血珠在唇瓣上散开,季风也闻到了血腥味,刚要伸出舌头舔尽,就被又凑上来的风银飞快卷走了那抹血红。
风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角,道:“长卿云的目的只有我一个,失心疯不是他的手笔,但不排除他知情的可能性。”
闻言季风脸上难得出现了真的不悦,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话里语气怪怪的:“你好像真的很了解长卿云,从咱们在临夏刚认识那会儿开始,你对长卿云下种种行为的判断总是这么笃定。”
风银没回答他的话,眼中闪过一道光,反问:“你在吃醋?”
季风挑挑眉,他不爽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谢天谢地,你总算意识到了,你跟那个长卿云之间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么?”
风银垂了垂眼,低声道:“有一道契约咒。”
季风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暗了才去,周遭气压沉得可怕,“什么契约?”
七年前季风被逼独闯惘极境解封若木之花,两月之期将近,十道护身符只剩最后一道,性命垂危,风银突破境外守卫闯入外围,却被拦在结界外。
一筹莫展之际,长卿云忽然出现与他做了个交易,他帮风银打开长竟天设下的阵门,风银便答应他从此不再掩饰自己阆风少君的身份,为复仇而活,成为天下第一人。
并在最后两人设下契约咒,如若违背,咒法反噬遭万毒嗜心而死,神佛难救。
“就是这样,那之后我便不再掩盖瞳色,做到了其一,而其他的,契约本身很模糊,没有衡量细则,至今为止,契约咒并未有反噬迹象。”
毕竟说复仇,当年之事也的确让阆风大乱的始作俑者付出了覆亡的代价,论所谓天下第一人,也没有个标准,是要修为在天垣达到至高无上,还是权势地位无人能及,设下契约咒时并未细说,自然而然就不存在违背反噬一说。
话音落下,季风一言不发,幽邃的眼底深处红芒乍现,他倏地抖开扇子,一道金光罩在风银整个人身上,待他全身细细检查一遍,确实没有发现咒术反噬或者待反噬的痕迹,才放下心来。
但眼底的怒火并未平息,压人的威胁感爆裂开来,声音里满是阴鸷:“七年引而不发,他胃口倒是不小,当年没能顾及得上他,如今也是时候跟他算算账了,走。”
风银忽然被拉着返回,他问:“现在?”
季风道:“现在没空陪他玩,神火台的事要紧,先去一个地方。”
64、抉择
◎背叛的事你已经做了◎
南境碧蓝如洗的天空划过一道金色的灵光,快如流星,只留下一道抹不去的痕迹,像是天空出现了裂痕。
季风和风银乘着赤乌凰飞快到达夏水河西水段,到达目的地附近季风拉着风银纵身跃下,咚的一声砸进水中,沉入水中的同时一道球形结界完整的将两人包裹在其中,季风操纵着结界在水底快速移动,很快就到了曾经将他们围困的山洞。
“你怀疑是妖相?”
季风一手牵着风银,一手捻出金光球照亮山洞向镇压妖相的洞穴走,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妖邪有这种本事了。”
果然,原本镇压妖相的地方空空如也,只留下当初用来做阵眼的一块珍稀灵石。
“依你所见,会是谁放走了妖相?”
季风这几年沉在水里,自是不知道修界动向的,但话一出口,他觉得问错了人,风银这七年更是无暇顾及这些。
风银没有立刻回答,显然是没有头绪,思索一番道:“当初被困在洞中的人不少,其中有江宁堂门现任掌门,还有一些散修,逃出去后是堂离带人回来加固阵法,按理说他嫌疑最大,但妄自揣测无济于事,任何当时被困的人都有可能将此事传出去。”
季风点头:“的确是这样,如此,还是得调动危燕三星门的力量去查了,回去吧。”
玉生一走五日,这段时间两人辗转在小木屋院里房里各处,疯狂的要将失去的岁月补回来,从身到心,从心到灵魂,无一不颠倒,无一不缠绵。
买回来的雁鸟风筝并肩飘飞在悬崖上,尾端的线紧紧地将他们钉在一处,再也不会走失。
季风颠倒的视线越过风银的肩膀,在摇晃模糊不清的视线里将从前那个懵懂清冷的少年翻出来安放在眼前爱人迷醉的眼眸里,徒为欲流横添薪火,越发让他神魂颠倒。
纤尘不染是他,和光同尘是他。
凛若冰霜是他,中情烈烈是他。
山崖上的风筝被一阵风刮得纠缠在一起,惟剪断风筝线不可将其分开。季风只是偶尔会郁闷,自己肖想了这么久的人,最后竟然将自己吃干抹净,他连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五日后,玉生火急火燎的回来,就像是后面有人要抓他回临夏似的。
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季风将人按在西府海棠树干上,登徒子一般一双手极不规矩的摸来摸去,玉生没意识到自己打扰了两人的好事,只是感到季风转头看向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他毫无危机感的走过去,将一封信件摸出来,递给季风,又将另一份递给风银。
“我已经将小风哥哥活过来的事传信给门中,后面几日都待在危燕三星,陆掌门得到消息飞快的派人查探天垣失心疯症例,因最后一个封魔阵有了消息,这才让我立即赶回来告诉你们,还有这三天下来对失心疯症例的不完全统计。”
两人纷纷打开信件,风银看到最后一个封魔阵的位置时眸光闪了闪,季风比他先开口,“最早至少出现在五年前,已查到的症例遍布天垣四大境两百多个镇子,失心疯症例千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