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已经人魔混战乱作一片,死的死伤的伤,血流满地,长竟天居高临下看着这一幕,眼底明目张胆地挂着兴奋和疯狂,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身后陆息的声音响起:“掌门,赤乌凰虽然已经觉醒,但被若木之花封印千年留下的烙印一时冲不破,没办法真正的为我们所用。”
长竟天眼神一凛,陡然看向赤乌凰的脚爪,那圈咒文虽然很浅,但是还没有要完全消失的迹象。
目光一转,视线落到季风身上,长竟天抬手抓起季风,将他举到空中,佩剑出鞘缓缓悬空对准季风的心口,他知道就算现在取出若木之花也没有用,他不准备这么做。
长竟天转身对着巨船四周,将声音无限放大扩散:“还不出来吗,我数三个数,再不出来,你就别想再见到他了,一……二……”
季风脖颈已经青紫,只差一分力便会喉骨断裂,周遭恍若只有雪的声音,簌簌然越下越大,俨然已经妖魔化了。
长竟天勾唇一笑:“三!”
话音未落,黑雾之中流星般落下一道白衣身影并一道银剑寒光,直直砸在长竟天上空,船板轰然塌陷,白衣身影那双碧蓝色眼眸凛冽地逼近,剑气澎湃,百米之内无人能够站立。
长竟天生生接住了这一剑,阴鸷一笑:“终于来了。”
季风重重砸在船板上,猛烈咳嗽几声,看清来人,急切地喊了声:“洵舟!”
风银没有看他,就势借力空中一点,从长竟天头顶旋身而过,衣摆翻出一道利落肃杀的弧线,他足尖控制力道,落在季风面前几步回身一挥,将季风扔出了巨船,在他周围升起一圈结界将他护在其中,推向了季之庭方向。
季风睁大眼睛,还没看清风银的眼睛便已经从巨船上坠落,只来得及看到那个人孤绝的背影。
“洵舟!”
城中乱作一片,季之庭接住了季风,大声道:“风儿,你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季风还没来得及挣开季之庭再度回到巨船,便被乌泱泱的修士举剑围住了,“季风,你来的正好,赤乌凰已醒,天下大乱,只有你能改变这个局面了!”
有人撕喊道:“是啊,季小公子,你看到了吗?!!赤乌凰马上就要撑破封印了,眼前的局面我们尚且能够控制,可一旦它冲破封印,就没人能够挽回了啊。”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滔天的水浪的声响起,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囚禁赤乌凰的囚笼铁链尽数断裂,轰然砸进了夏水河,滔天水浪卷上河岸,冲倒了一片。
那魔气中心一时没了声音,只看得见一只庞然大物无声的煽动翅膀盘旋而飞,似乎在酝酿下一刻的毁灭。
巨船上,风银提剑立在甲板,半垂着眼,睫毛遮挡看不清他的眼底,另一端魔气氤氲处,游心的足尖悄然落在里船头,身旁,圣女霖惨白的尸体如牵线木偶般被操控者悬空立在他旁边,脑袋没有生机地垂着,眼皮机械地半睁,从这个角度,恰好像是在木然又冷漠地睥睨着众生。
“又见面了,长竟天。”游心的声音从高处落下。
所有人抬头望去,登时惊恐爬上眼底,“阆风余孽?难道和阆风余孽狼狈为奸的竟然是长竟天?”
游心冷笑:“我是要好好谢谢他,将你们全都聚在一起,省了我很多力气,不过狼狈为奸这个词,真是刺耳啊。”
长竟天道:“大祭司,久违了,十二年前有幸能与大祭司合作,今日你我所谋亦是为同一个目的,看来,咱们果真是缘分不浅呐。”
游心足尖一点,轻轻落在地上,缓缓向长竟天走过去,脚.踝上系的铃铛发出缓慢的不容忽视的声音,他右手从宽大的素袍中缓缓抬起来,接住了一朵雪花,指间绕着雪花转了一圈,霎时间那雪花便蔓出冰晶,
“我的目的是复仇,杀光天下负我阆风一族的人,也包括,你!”
话音刚落,周遭气场大变,无处不在的风雪狂舞,变成无数把坚不可摧的利刃,铺天盖地地向长竟天席卷而去。
长竟天迅速升起印记抵挡,足底死抓着地面,狠皱着眉后退数步,那一道比一道更强的雪刃雨逐渐穿透他的印记,哗地一声击溃了护盾,冰刺密集地扎进他全身,不足眨眼,整个人被冻成了冰,在接踵而来的冰剑中碎成齑粉,被风雪卷走。
游心放肆地狂笑,“这席天大雪来的好啊,赶上来给你们送葬,你们都该庆幸,当年被你们害死的阆风人可是尸骨无存,今日阆风来加倍讨还。”
临夏城上空惨叫声震天,天上不停地落着鹅毛大雪,源源不断地形成冰剑,蝗虫成灾一般遮蔽着天空,绞杀着恐惧的人们。
周世凯一身素白道袍已经被染成暗红色,他撑着剑口中淌着血,撕喊一声:“结阵,不要让雪继续落下来。”
话落,各大门派开始应声对着头顶结出巨阵,只要雪不再继续落下来,就能从源头斩断游心的攻击。
不断有人倒下,也不断有人前仆后继,穹顶的巨大结界竟然逐渐升了起来,狂舞的风雪终于被阻拦住,游心站在巨船上冷然一笑,对着风银做了个手势,“徒劳的挣扎而已。”
话落船头那个白衣身影纵身一跃,急速从高空坠下,落地之前又生生悬在地面上,余压压得地面陷下去一大片,风银头也不抬,举剑一挥,剑气化为实质,所到之处倾圮破碎,地面迅速裂开一道口子,这道口子还在不断地长大,断开了结阵的修士,死伤无数,阵法登时破了个洞。
顾江屿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看清楚那人正是风银后飞快上前阻拦,
“少君,停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风银恍若未闻,谁拦杀谁,顾江屿根本不是敌手。
季风对季之庭道:“不行,洵舟被游心摄住了神识,根本听不进去的,顾江屿不是他的对手。”
阵法破开的口子里,妖风卷着冰刃夺命地狂下,季风立马将九骨钦墨还给了季之庭,说:“小叔叔,那边就靠你了,我得去阻止洵舟。”
季之庭拦住他:“你也说了他现在六亲不认,你怎么阻止他?”
“管不了那么多了。”季风放开他就冲了出去,季之庭没办法,回身看着混乱的人群,唰的一声打开了骨扇,墨青的骨扇上墨汁如同漩涡一般流动了起来,那是钦墨被真正能驾驭他的人握在手中时,蓄力待发的状态。
季之庭合上眼,额间的元灵印记深红光芒一闪,从未这般夺目刺眼,下一秒猛地睁眼,元灵印记已召应四方之气,只待他骨扇一挥,以他为中心,风的流向被改变了。
那道比风暴还甚的力量裹挟着所有冰剑开始改变方向,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到本该刺穿他们身体血肉的冰剑都汇入了那个风暴中心,天上倾盆而下的雪也被这狂风控制着方向。
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在庆幸着一刻钟前没有草率地攻上时风门。
下一秒所有冰剑都调转方向,雪崩一般砸向那只巨船,游心一勾唇,念决施术,底下众人只看到所有冰剑都被吞噬在了天上那团雷电鸣闪的魔气中,随之一声振聋发聩的尖啸,赤乌凰像是被惹怒了,转动血红的眼珠,缓缓张开巨大的尖喙,漆黑的喉咙里一股力量正蓄势待发,不足眨眼,轰然一声喷出一道黑焰长驱直下,扫荡临夏城,无数人在这道黑焰中瞬间化为灰烬。
季之庭瞳孔紧缩:“怎么可能,赤乌凰明明还有一道封印。”
游心低低地笑:“封印仅仅是束缚了赤乌凰一半的力量,待到它彻底冲破禁锢……”
话到一半游心止住了口,缓缓侧目转头,看向了西北一个方向。
季之庭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风银一剑一剑落在顾江屿身上,虽都被他躲了开,却避不掉每一剑刚烈的剑气,道道落在他身,在对面风银快如风的身影里他看到了一眼,风银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有一层雾,更像是一层封印,蒙蔽了他的双眼更蒙蔽着他的心。
一个破绽,风银的剑不留余地刺向顾江屿要害,转瞬之间,季风忽然横出挡在了顾江屿身前,九霄猛然停在他眉心前方一寸处,剑气猛烈吹动他的衣衫和发丝,那双风逸的眼底依旧绕着一层挥之不散的毒气,但此刻遮挡不住他虹膜中那圈妖冶的红色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