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睡一会儿,晚点儿再出门,夜游也不错!”和宥在他耳边喃喃细语。
真是个奇怪的客人。他心里忍不住嘀咕着。不过被抱着睡的感觉也不错,乱蓬蓬的头发搔得脖子痒,而且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他安心的味道。他听到和宥梦中的呓语,于是转过身与之面对面,想听清和宥在说什么。两个人的脸凑得太近,以前住在法拉盛,他也结识过很多ABC,但和这个男人的感觉都不一样,这人身上的烟草味充满了危险的诱惑力。
Ash是喜欢男人的吗?他从前没有正视这个问题,之所以在gay club工作完全是因为不一定非要出卖自己也可以赚到很多钱。过去的治疗让他欠下了高利贷,而这份工作还是放贷的华裔老板介绍的。况且,他想尽快完成接下去的手术治疗,需要高昂的手术费和营养费。他当然知道和宥觊觎什么?可这么出手阔绰的客人并不是每天都能碰到的。
爱情对他来说是奢侈品。他的生活有远比爱情更紧迫的问题亟待解决。但是,如果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发生,他不打算拒绝。人生太辛苦,也许他也需要一场短暂的逃脱。
两个人出酒店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肚子都咕咕叫。
“有什么想吃的餐厅吗?不用和我客气。”和宥问。
“我也不太了解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餐厅,不忙的时候自己在家做饭,忙的时候随便在路边餐车买点墨西哥菜或者匹萨吃。”Ash不好意思地说。
“我以为你们这行收入可观,生活应该比一般人奢侈。”
“收入高的是少数。况且......”Ash犹豫了一秒才说,“况且,我在gay club并不是受欢迎的类型,昨天是第一次有人单独点我。”
对和宥来说是惊喜。他思考了片刻,决定带Ash去他读书时候常去的一家餐厅外带餐点到公园一起用餐。约一小时后,两个人坐在一座喷泉对面,喷泉中央是一座展翅的天使雕塑。
“约翰福音记载耶路撒冷的毕士达泉水可治愈疾病。要不要许个愿?保佑身体健康。”Ash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几枚硬币在和宥面前晃了晃,然后放在他手心。
肉眼可见池底躺着密密麻麻的硬币。和宥也学着Ash的样子合着掌心,闭着眼,虔诚地念道:“请保佑阿毓母子平安!别让阿毓受苦!”然后將钱币向着池中投出去。随着“咚咚”几声响,硬币打破了水面原本的平静,溅起了几朵小水花。
“阿毓是你的妻子?姐妹?”一旁的Ash忍不住问。
和宥惊讶,Ash是怎么看出来他的心思,“都不是,但是胜似亲人。”
“哦。”Ash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窃喜,装作不经意地问:“宥,你有恋人吗?”
“暂时没有。”和宥回答。
“我知道一个地方!求姻缘很灵验的!”Ash说着牵起了和宥的手,拉着他一路小跑到了一座环绕在绿植间的拱桥,而这旖旎风光的背景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
Ash从自己的斜挎包里翻找了半天,才摸出一块巧克力,因为贴着温暖的人体已经有点软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已经化了。你要和我分一块吗?”
“好啊。”和宥愉快地答应了。
Ash將那块巧克力掰成两半给了和宥带着包装纸的一块,自己把另一半放进嘴里,巧克力很快就融化在唇舌间的温热。《欲/望都市》中,凯莉就是在这里吃着巧克力调着情,发现眼前的男士是自己的真命天子。
他正沉浸于电视剧中的浪漫爱情,却被一个温热的吻惊醒。和宥吻上了他的唇,舌头进入了他的口腔舔舐着口中残留的巧克力酱,这个吻很黏很滑,和宥的手还紧紧揽着他的腰,不断地深吻。直到Ash口中干干净净,满是苦涩的余韵,和宥猛一下子松开了怀里讷讷的男孩,偷偷带着笑意,吞下了自己那一半巧克力,“果然是你那块比较甜!”。只剩下Ash一个人涨红了脸,口中余有一丝回甘。
华灯初上,天开始下起毛毛细雨。
“回酒店。”和宥说。
“啊?不是说夜游吗?”Ash问,这客人还真是怪脾气。
两个人进了屋,和宥终于按耐不住抱起了Ash。Ash挣扎着想推开和宥,可他的身体比他的嘴诚实。
“白天养足了精神,晚上才可以好好观光。”和宥道。
“宥,你不会喜欢我的,你知不知道我是......”
“我知道。”和宥说。
像拆开礼物一样,或是惊喜或是惊吓。而让和宥惊讶的是这个“男孩”竟然还保留着出厂设置。和宥忘了,并不是所有这类人都是阿毓那样。他情不自禁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只是没想到,你恰好涉及了一个我特别精通的领域!”
38、我这块沃土
◎囊胚移植手术前夜,两个人各自怀着忐忑的心情,却害怕说出来影响对方的情绪。
*囊胚:受精卵细胞分痢◎
囊胚移植手术前夜,两个人各自怀着忐忑的心情,却害怕说出来影响对方的情绪。
*囊胚:受精卵细胞分裂5-7天后形成,可以提高移植成功概率。
南和谦照例帮阿毓准备了泡脚桶,亲自试了水温才让阿毓进去。他又匆匆跑去厨房,端来了一碗红枣阿胶放到阿毓面前的桌子上,看阿毓拒绝的眼神,安慰道:“哥,今天最后一次,明天开始咱们就不吃这个了。你不喜欢太甜的,只有一点儿枣和罗汉果代糖。”
“这个真的有用吗?我喝了那么多天也没什么感觉,除了感觉我要胖了。”阿毓嘀咕着。
“应该有用吧?你手脚本来就凉,信则有嘛!”南和谦知道阿毓虽然嘴上抱怨,可是每次喂他他都会乖乖地喝掉,“还是老样子,你一口我一口,好不好?”
“热倒是真的会热。”阿毓故意地勾起了南和谦的脖子,使了一个极其暧昧的眼色,吓得南和谦差点没端稳碗。
五天前,南和谦去医院做了取精。为了保证小蝌蚪质量,阿毓第一次自觉地搬去“自己的”房间,还是南和谦使出了浑身解数抢走了他手里的被子枕头,并且写了保证书保证绝对不会越雷池一步,最后两个人才得以继续睡到一张床上。等待受精卵培养的几天,换成阿毓每晚耐不住寂寞开始撩拨南和谦,可是南和谦害怕万一磕着碰着,特别是阿毓现在有一个特别金贵的子宫,他哪里敢碰?耽误了手术谁负责?
“不行!明天还得早起去医院!今天可不能有生活作风问题!”南和谦拒绝得很干脆,视而不见阿毓撒娇的表情。
“怕什么?我身体可好了!我可是跆拳道黑带兼非专业泰拳手。”阿毓自信十足,王婆卖瓜般,“找到我可算是你儿子有福了!我这块土壤可是足够肥沃!从A到Z各种营养元素不要太齐全!怎么能和其他做试管的女病患相提并论!”
“谁家的准孕妇这么厉害啊!”南和谦將阿毓紧紧搂在怀里,既是骄傲更是心疼他,想把自己的力量“传”给他,“你不要害怕,明天我会在外面等着你。”
“我倒是不害怕这个。”阿毓神色黯淡下来,“今天医院打电话说做了胚胎活检,就是查染色体数量,准确配对什么的,看是不是有异常。咱们做了19颗,只有16颗正常受精了,再做活检,不知道还会阵亡几个?”
“别自己吓自己。我们两个身体都那么健壮,而且你取卵的时候和我现在同龄,24岁身体健康的父母能有多大问题啊?”南和谦安慰道。
可是依然没有打消阿毓的焦虑,“我以前就经常想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我甚至一度担心自己是双性人。你听说过有那种性染色体是XXY的案例吗?那样的情况会有男性女性双套器官,体内产生的雌性激素占主导,雄性激素又不够,外表会更像女性。”
南和谦理智地说:“既然胚胎没有问题,你的基因肯定是没问题的。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是‘不正常’的。”
“就算基因‘正常’,也不代表母体就正常,还有研究说子宫的激素环境会影响孩子的性别认同和取向,我想如果我是因为在妈妈子宫里暴露在太高的雄性激素下才变成现在这样的,那如果我遗传了我妈妈,是不是也会影响我的孩子?如果我的儿女也变成我这样,那我该怎么办?”
“媳妇儿,你这颗小脑瓜里到底每天在琢磨些什么啊?只要我们把每个孕期产检做好,把营养保证了,生个健康的娃娃,他以后爱喜欢谁喜欢谁,跟咱们没关系,我又不指望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乖,咱不想那些有的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