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闻其声,未见其人,差一点阿毓就要退回大厅里买一张车票,头也不回地返程。因为那个来接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许了终身,如今陌路的郑晏宁。
郑晏宁不顾阿毓的白眼,上来就殷勤地帮他搬箱子,“你一个人带这么大的箱子回来,怎么也不寄送?你拿得动?”
“拿得动。”
“我今早才到的,咱妈说晚上去外公外婆家吃年夜饭。我先接你回去,你不是习惯先洗澡休息一下吗?”
阿毓没说什么,上了晏宁的车,即使他再不乐意,今天也是大年三十。往年的规矩,祖孙三代同堂,聚到外婆家吃年夜饭,过了初一,几个兄弟姐妹轮流设宴请父母亲戚。除了阿毓在国外留学的几年没有回家过年,也是时候像个一家之主一样帮着母亲招待客人。
“阿毓,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我过了年要到上海工作。那里你比我熟,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帮我参考房子,当然如果你没有空也不勉强。”晏宁自顾自地说。
阿毓的目光没有在晏宁身上多停留一秒,不然就像是自作多情,即使这个男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被阿毓嫌弃是“不修边幅的理工男”,他什么时候瘦了?是健身了?也开始西装革履,比想象的像个大学教授。这和阿毓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两年没见面,阿毓对他的感情薄如纸片,不会膈应,因为毫无知觉,一撕就破碎。
“阿毓,你觉得咱们现在这样像不像以前上学的时候,为了搬到一起,租车去买家具,你就是这样坐在我旁边,为了防止我开车犯困一路唱歌,你真是太可爱了!”晏宁感叹。
“我很可爱吗?”阿毓眼睛有点酸,大概是被冷风吹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可爱的,那时候就想以后我们带着孩子周末去郊游,该是多幸福的事情。”晏宁继续憧憬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阿毓脑海里浮现出那个时候,两个人为了把租来的小公寓捯饬的像个家,单程开了两小时车去邻市的宜家,因为他们那个大农村刚好没有门店,哪怕是一块门垫都要精心地挑选图案,计算着有没有超过预算,即使一无所有,他还是感觉幸福,因为他爱着晏宁。
“你大过年来我家,你爸妈没说你?”阿毓问。
“也没有规定非要去我家,也应该来看看岳母。”
阿毓心里咯噔,他还是对晏宁称呼“岳母”这种话不自在。他和郑晏宁已经完完全全一丁点儿关系也没有了。
“阿毓,我爸妈其实也有反省过了,他们以前管得太多,因为他们从小对我和妹妹就是这样严格,我中学时期更夸张,连周末能不能和朋友出去玩他们都要发表意见。现在,我们都那么大了,而且他们也理解了你毕竟不是我们家长大的,不习惯被管束,他们以后不会在你面前碎碎念了。”
“挺好的,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阿毓冷冷地说。
“老婆,我想要你回来。我知道作为你的老公我实在太失败了,我已经在努力改变,只要是你不喜欢的声音我都会帮你阻挡在外,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到了,转弯进去第二栋楼。”阿毓好像没听到晏宁的告白一样。
阿毓没和他客套,两个人各拉着个行李箱上了楼。妈妈去外婆家帮忙了,所以此刻家里只有阿毓和晏宁。阿毓先去洗了澡,晏宁就在客厅里等他,坐立难安,一会儿起身透过窗看对面楼厨房里忙碌的大爷,一会儿又坐下读手机新闻。阿毓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只裹着浴巾,并没有刻意避讳的意思。
阿毓换上了浴袍,袍子下沿只达大腿中段,他交叉着腿坐在晏宁对面的椅子上,“离晚餐时间还有几个小时。想和我做吗?”
“什么?”晏宁捏了把汗,更加不知道双手该往哪里安放。
“你突然这么殷勤,不就是想要我吗?那我就给你好了,反正我身上哪里你没看过?”阿毓无所谓的样子,让晏宁觉得很陌生。
“我不是那个意思。在你答应重新开始前,我都会尊重你的。”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黄花大闺女还是贞洁少妇?不瞒你说,这两年,我都数不清自己和多少人春风一度,只要长得入得了我的眼,男人女人,来者不拒。”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从未改变,只是你从不关心。”阿毓站起身,解开袍子,那绸缎轻如飞燕,如他的尊严薄如蝉翼。“真的不想?你知道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一副晏宁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般的身体,就算心中早已预料,可真正摆在眼前,又是另一回事。阿毓步步紧逼,单膝跪到晏宁双腿之间狭窄的缝隙,他持续地向前滑动着膝盖,缓缓撑开晏宁的双腿,不给他丝毫喘息的余地,彻底放弃了虚有其表的伪装。明明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亲人们却可以视而不见,期盼着阿毓还可以作为一个“妻子”回归丈夫的身边,还期盼着丈夫给予他庇荫,与他开枝散叶。也可能在他们心中,如今的他早已残损,只要有人愿意接手就该谢天谢地了。
可他也需要很多的爱,他也有很多的欲,他不是一件麻烦的亟待出售的“二手货”、“过季款”,他是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需要快乐的人。他只不过比别人活得自我一点,更自私一点。
“怎么?觉得我恶心?我以前真是太傻了,你不碰我,我还要理解体贴你的辛苦,而我又被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道德标准约束着。不过,如今别人看到我,谁还敢说我是个‘□□’?”阿毓说得轻描淡写。
“我没那个意思!”晏宁痛苦地闭上眼,他无处可遁,终于下定决心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眼前人的腰,轻轻地贴着他的肚皮亲吻下去,喃喃道:“阿毓,我们要个孩子吧?给我生个孩子吧?”
再艰深的科学问题都可以想明白,可是和阿毓的爱恨纠葛怎么想都无解,最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得和阿毓生个孩子,有了孩子,妈妈也就收心了,也就肯跟着他好好过日子了。可是,他们之间又岂是一个孩子就可以解决全部问题的呢?
“凭什么?”阿毓质问,“你从来都只是想把我改造成你心中那个完美的妻子,却不问我扮演一个根本不是我的人是不是快乐?我受够了!我已经逃出来了,你就休想再把我绑回你的牢笼!”他似乎是不解气,补充道:“而且,我已经有男人了,我们一周做的次数比以前我和你一整年加起来都要多,我的身体早就离不开他了?”
“我道歉,以前是我忽略了你,可请你理智一点,那个小男孩他定性了吗?如果他只是和你玩玩,那以后怎么办?你总得有个归宿?”
“他不是小男孩,比起他,以前的你更像个小孩!”
“我会改的,我正在努力变好,脱离家庭,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你看到!”
阿毓转身披上了浴袍,叹了口气,说:“晏宁哥,我信你,可是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已经不爱你了。”
32、旧爱
◎晏宁并没有对阿毓的拒绝太过意外,只是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本打算去酒店过年三十。这时候,阿毓的隆◎
晏宁并没有对阿毓的拒绝太过意外,只是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他本打算独自到酒店过年三十。可他俩还没在阿毓家待太久,阿毓的妈妈就不断地打电话催促他们快点来外婆家,还说外公外婆点名要见晏宁。大过节的,让晏宁一个人在外面也过意不去,阿毓也就没反对。
餐桌上,一派和乐氛围。大家似乎都对晏宁的到来表达了最诚挚的欢迎。外婆把新端上的菜都放到晏宁面前,舅舅还一个劲地给晏宁倒酒,和他聊着学校的工作,和每天能见到什么大人物。
“妈,晏宁不吃牛肉,别端到他面前。”阿毓的妈妈说着,顺手把那盘黑椒炒牛肉端到离晏宁和阿毓最远的角落。
“可我要吃!”阿毓不客气地强调。
妈妈瞪了阿毓一眼,“你嫁过去以后不是也不吃了吗?吃这个白斩鸡,你喜欢的?”
“我喜欢吃黑椒牛柳!”阿毓像是故意为之,夹了肉大口吃得很香。
“妈,没事的。”晏宁说。
气氛不太对劲,舅舅转移了话题,“晏宁以后打算在上海定居吗?两个人终于要到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