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木槿哪还能听清他说了什么。他盯着那不断开开合合的红唇,只觉它在诱惑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的声音低哑了几分,仿佛带着醇酒般的醉意:“想要……”
他起身想过去,却被茶几磕到腿往前倒,直直扑向了沙发上的顾风烛身上。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双手环在他肩膀两侧,胸膛刚好压在他脸上,就这样将他蜷在怀里,鼻尖全是他身上带着寒意的香味。
50.借酒抒情
◎“哥哥,我们结婚的时候要一起哦。”◎
两人谁都没有动,空气诡异的沉默着。
半响,顾风烛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稍稍往后靠了靠,抬头冲着他:“又被凳子绊倒了?”
“不,是茶几。”
他呼吸间还带着酒气,显然有几分醉了。
顾风烛觉得不能跟个醉鬼计较,只好跟着更正过来:“不小心被茶几绊倒了?”
“不。”他又否认,摇着头,“是故意的。”
说罢,挑起他的下颚,轻轻地吻了下去。
“你知道两个男人之间,叫什么吗?”蜻蜓点水般的吻过后,他问。
“知道。我们那里管这,叫断袖。”
沈木槿低头看着他,温柔的眼里倒映着他常年带着寒意的双眸。
他的身上、眼里,常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寒意,好像天生般,连带着待人接物也能感到不甚明显的冷漠。就像……永远不会融化般。
他试探开口:“我们管这,叫同性恋。”
顾风烛不说话。
他有些紧张,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他:“你……喜欢这个称呼吗?”
“不喜欢。”他摇头,寒冷的眸子里映着对方温柔的脸,“但我喜欢你。”
他仰起头,重新吻上那张唇。
一吻毕,顾风烛舔了舔唇,咂吧了下,满嘴酒味。挑眉看他:“你这是借酒壮胆?”
酒劲下去了些,沈木槿稍稍清醒,回复道:“是借酒抒情。”
他顿了顿,迟疑道:“你……”
“怎么?”顾风烛笑了,“哥,你不会真以为,我是回来和你兄友弟恭的吧?”
“不……然?”
“你还记得我刚回来那晚,和你说了什么吗?”
“你说你不走……”
“第一句。”
沈木槿努力回忆了下:“你喊我哥。”
“然后呢?”顾风烛看着他,鼓励道,“然后说了什么?好好想想,你还答应了的。”
沈木槿那时候已经被弟弟回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说什么都点头,哪还记得自己不知不觉答应了什么。
顾风烛见此,也不勉强,说:“我当时说‘哥,给我一个家吧’,还记得吗?”
沈木槿之前似乎隐隐约约听到了几个字眼,如今和此情此景一重合,方恍然大悟。
“原来你从一开始……”
“我从一开始,就是奔你而来的。”顾风烛说。
“我终于等到你了。”沈木槿笑着说。
那一天你向我跑来的那一刻,我知道,我漫长的等待结束了。
窗外灯光朦胧,漆黑的夜空点缀着点点繁星。寂静的夜里,有人难以入眠。
“先生……”
雪白一片的病房中,有人辗转反侧,反复念叨着某个称呼。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母亲发来一张和父亲的聊天截屏,内容大概是父亲给她讲了个笑话,她截过来给儿子看着解解闷。笑话不算新鲜,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变,让内容多了一次转折,看着不算多有趣,但母亲显然被逗乐,发了一串哈哈哈。
韩天余盯着照片上的备注看了会儿,退出界面,回到信息框。
在简洁的信息框中,唯一被置顶的人的备注名与母亲给父亲的备注一致。简简单单的一个“先生”,既是称呼,也是身份。
“先生……杨先生……”
韩天余盯着那条备注看了很久。信息框显示最后一条信息是对方说明天给自己带豆奶。
犹豫良久,思念着,克制着,却不小心手抖,点进了一个从未注意过的信息框。
他盯着备注看了会儿,点击聊天窗口,发送了添加以来的第一条信息——
小鱼儿:滴滴,小草快快发芽~
几分钟后。
冬望夏草:发芽啦~让我看看是哪条睡不着的小鱼儿要找它呢?
他笑了下,坐起身打字。
小鱼儿:是我是我。小鱼儿饿啦,想吃水草~
冬望夏草:[图片]
冬望夏草:今天没去超市,只有这些食材,看看想吃什么,做好给你送去。
小鱼儿:都行,小鱼儿杂食。
冬望夏草:好~
韩天余放下手机,看向月色朦胧的窗外。
远方楼房的灯光一盏盏仿若暖黄色的小太阳,透过窗玻璃照到身上,像是被阳光普照般,在掠过的地方留下丝丝光热。
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毛绒小花,轻手轻脚将它放到窗台的最明亮处,让它接受“阳光”的哺育,快快成长。
他爬上窗台,抱腿坐在一旁,静静守护着绽放笑脸的小花朵。
楼房的灯一盏盏熄,他便跟着移动毛绒花。
直到最后一盏灯熄灭,窗台再照不进阳光,房门也适时被敲响。
“怎么不开灯?”来人站于走廊灯光与房间黑暗的交界处,带着还未走近就已能闻到的烟火气。他随手按了下门旁的开关,顿时白昼般的灯光将黑夜驱散,房间一片光亮。
“收集阳光。”韩天余笑着说。
黑灯瞎火的收阳光???
“你好像很开心?”韩天余指了指他快要笑裂的嘴角,“你笑的牙都快碎了。”
“有吗?”他摸了摸嘴巴,“嗯,是有点。”
“我今天和人接吻了。”顾风烛笑说,“是喜欢的人哦。”
“是吗?我也有喜欢的人哦。”韩天余打开手机翻出聊天记录,献宝般给他看,“看,是他哦。”
“是杨……先生?”顾风烛刚想问他是不是杨明杰,看到备注愣了下,“怎么是这么个称呼?”
感觉有些生疏。
“是怕家人查岗?”他后知后觉想起面前的少年还是上学的年纪。
韩天余被他问愣了:“先生……不是丈夫和爱人的意思吗?”
“我的母亲,就是这么称呼我的父亲的。”
“不对……吗?”
顾风烛恍然大悟,才想起这个称呼还有这么一层意思,忙为自己的失言挽救:“对,是对的,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个称呼可比我和哥哥用的好多了,很浪漫。”
“原来顾哥哥和沈医生在一起了呀。”韩天余听出了这话包含的言外之意,俏皮地冲他眨眼,“我会为你们保密的哦。”
顾风烛懵了。
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把这件事抖出去了,更没想到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不是鼓励他回来的秋三月,而是这个可以说还是个孩子的韩天余。
“……果然还是‘同类’更能理解和体谅吗?”
像这种感情,他是万万不敢在人前说的。他虽是第一次走上这条路,但也明白这条人迹罕至的路的远方等待着他的,是怎样的荆棘丛生一片漆黑。
但幸好,幸好这条路,不是他一人独行。
手被人拉了下,顾风烛低下头,脸颊就被人轻轻亲了下。很轻很轻的一下,只是轻轻一碰,不带任何越界的感情,只是单纯喜欢某个小猫或小狗一般的轻碰。
“哥哥,我们结婚的时候要一起哦。”少年仰着头,眼里有光,眉眼弯弯看着他,“有哥哥保护我,我就不害怕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即使喜欢,也会害怕。
即使害怕,也依旧喜欢。
51.猪拱白菜
◎“刘文彬……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天之后,顾风烛隔三差五就会来送饭,一次送两份,一份是给他哥,一份是给某位小病患的补品。
杨明杰忙,经常是一台手术做几个小时,有了顾风烛时不时的帮忙照拂,也轻松了许多。
在顾风烛又一次给韩天余送汤的时候,杨明杰靠在门边,看着盛汤的贤惠背影,由衷感慨:“之前我以为你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现在看看那‘牛粪’,才发现他才是那个‘鲜花’,你才应该是那个‘牛粪’。”
他手搭在沈木槿肩上,说:“也得亏他没家人,不然他家人见了你这拱他家白菜的猪,不得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