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昔年(40)

“那你岂不是错过……”

“没有错过。”

“我很庆幸,我没有错过你。”他抱着他,很珍惜地抱着,眷恋地享受这片刻心安与满足。

他一直记得后来父亲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想跟他一直走下去,那就走慢点,长长的路,慢慢地走。

顾风烛的东西并不多,沈木槿想帮忙,被他拒绝了。一年多的独居生活,他已经习惯了做这些,有人帮忙反倒还不适应。

他收拾的时候,沈木槿就在一旁看着。看着他不慌不忙井然有序地收拾着,熟练又自然,仿佛之前做过很多遍,未来某天亦会再次重复。

他突然有些慌了。

“你能不回去吗?”他试探地开口,声音带着颤抖。

他不敢上前去抱他,只能踌躇在原地,哀声恳求:“那边只有你一个人,太孤单。”

顾风烛疑惑地看他,沈木槿忙说:“这不是怜悯,也不是可怜。”

是喜欢,因为喜欢,所以舍不得。

“哥。”顾风烛起身走过去,说,“我怀疑你没听见我之前说的话。”

他半低头,扶着他的肩膀与之对视,认真道:“哥,不管是我没说清楚还是你没听明白,我再说一次。”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在这个城市扎根。你生在这里,我活在这里,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

“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便一直都在。”

沈木槿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风吹傻了或脑子糊涂了,明明已经得到答案的事,却又拿来再问一遍。

“我……对……对不起,我可能……脑子不清楚。”他差点要被自己气哭,又急又无措,“我忘了我问过了,我就是害怕……害怕我听错了,害怕是我出现幻觉……”

“没关系的,哥哥。”

顾风烛两手握住他的手,一如之前他对自己那般,一字一句,郑重道:“我知道你的恐惧。放心,我不会走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可以一次次向我确认。”

他从行李箱底拿出一个黑色纸盒,盒子用黑色丝带缠着,包装的很好,被层层衣服护在最中间,没有丝毫毁损。里面装着的都是他认真折好的折纸,如今装满了,也该送出去了。

沈木槿收下却没有打开,他太熟悉这个盒子了,熟悉到不用打开就已经猜到了里面的东西。里面一定装着很多个绿纸青蛙,折了满满一盒,多到快装不下的那种。

行李箱还敞开着,在盒子被拿走后,一直压在盒底的东西也无所遁形的露了出来。

一个以绿色为背景,长的怪模怪样的生物支楞着耳朵,憨傻憨傻地站着。沿着它的外边轮廓裁剪,制作而成的气球,形状有些像站起来的卡通青蛙。它已被放干了气,瘪成一张塑料袋子的厚度,被小心折好,压在行李箱最低端。

“你还留着呢。”沈木槿说。

顾风烛回头看了一眼,说:“嗯,觉得还行,就留着了。”他聪明的没提那只一起买的怪兽哥哥。

“我的那只也带回来了。”沈木槿说,转身出了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飘着的东西。

顾风烛走过去,将白线往下拉,抓着气球戳了戳,问他:“你是怎么给气球充气的?我的怎么飞不起来?”

沈木槿指了指漆黑一片的窗外,说:“下面有个老人家卖这个,他有专门的东西打气,我请他帮了个忙。”

他走过去将那没了气的气球拿起来,说:“我明天再去一趟,刚好多买几个,给它们做个伴。”

“要绿皮青蛙的。”顾风烛说。

“没完了还?”

顾风烛抓着青蛙的充气小爪子轻轻打他一下:“买不买?”

“买买买。”沈木槿无奈看着他,“还要什么吗?”

“嗯……”

顾风烛想了想,抱着气球说:“饿了,要吃饭。”

沈木槿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好,我去做。”

顾风烛于是东西也不收拾了,噔噔噔地跑去客厅,抱着小青蛙坐等开饭。

他以为两人和好后,以后的生活都会是这样了。他仍是他的哥哥,他仍是他的弟弟,不会再改变。可他不知道,失而复得的东西,根本不会回到最初的样子。

47.落地生根

◎漂泊孤独久了,终于有了归处。◎

顾风烛回来之前已经辞了那边的工作,如今再回到这里,工作便又是个大问题。

一年半的时间虽说不长,但在江叔叔倾囊相教的基础上,他还是学到了很多东西。靠着这些,他已经有了想法。

他在附近找了几家出租店作对比,思来想去,终于挑出一个最满意的。店面离学校有些远,和那些占据地理优势的店铺根本比不了,但胜在离家近,上下班来回也方便。顾风烛想的很好,店远不要紧,他可以辛苦点免费送,只要做的好,不怕没人来。而且这里离菜市场近些,早起出门买菜也方便。

最主要的是,他想长租。那些稍微有点人流量的地方,租金自然也贵些,他手上的钱不多,又不想伸手问他哥要,只能挑了个人流量稍微少些,租金稍微便宜点的铺子。

是的,顾风烛想开家饭馆。

这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他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

他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做个服务员。他想有个安稳工作,而不是当一个随时可能会被辞退的员工。

他有那个能力了,他想试试。

他还年轻,想竭尽全力,为之努力一次。

人活一世,总要尝试些自己没做过的事。

上个租户是开饭馆的,顾风烛还在那买过鱼香茄子盖浇饭,并不好吃。他依稀记得开店的是个有些年纪的大妈,人有些凶。他当时看不懂钱,拿两千块买了两碗饭,她也默不作声地收了钱。事后他每次经过那个小饭馆,她都是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或是干脆装作不认识。

顾风烛也不欲和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起争执,这事便这么不了了之。现在突然想起,还顺嘴向房东问了一句她的近况。

“你认识她?”听他问起,房东的表情有些复杂,“她……还好吧。店里生意就那样,她年纪大了也干不动,回老家养老去了。”

房东是个中年妇人,并不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但看了眼和她儿子一般大的顾风烛,想了想还是劝道:“她那种人,挺……难缠的,见了钱打死不松手的那种,要不是因为这个,饭店的生意也不至于那么差……虽然她的厨艺也是其一。总之……你还是离她远些较好。”

顾风烛安抚一笑,晃花了妇人的眼:“我之前在那买过饭,有点印象。随口问问,谢谢您的提醒。”

“那就行。”她收了租金,将店铺的钥匙给他,“那这店从现在起就交给你了。等店开业了,我带我老公孩子来照顾你生意。”

顾风烛接过钥匙,道了声谢谢,目送着人走远。手指微微收紧,感受到掌中的东西,心里格外安心踏实。

店铺前身就是饭馆,倒省了不少事。顾风烛计划先想个名字,再去找人将牌子做好挂上,却在此之前见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自上次分别,顾风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刘家两兄弟了。他性子冷,和两人关系算不得多深,加上太久没见,他对两人的印象已有些模糊,以至再见时,他险些没认出来。

黄昏将近,夕阳西下,泛着微橘的余晖下,有人乘着晚风,三三两两地在街道上漫步。晒了一天的沙粒还有些炽热,一脚踩上去,能感觉到未散的炙热从鞋底直窜脚心。

旁边是喧闹的人群,他们混杂其中,格格不入又并无不同。

风穿山过水拂面而来,带着湖水的咸腥和微润。刘文彬张开双臂,享受着风从指间穿过的感觉,陶醉其中。

“你能猜到我们来的目的吗?”刘文质看着细浪跳跃搅起的满湖碎金,问他。

顾风烛自是不知,他连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都不知道,更何谈什么原因目的。

他困惑地摇头。刘文质说:“其实我们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这要求挺……怎么说,有点强人所难。”他说,“不同意……也正常。”

“你先说说,能帮的我尽量帮。”顾风烛说。

“就……就是……”刘文质支支吾吾,有些难以启齿。

“我们听说你想开饭馆,想请求你将饭馆的牌子改成‘刘记饭馆’。”刘文彬将手揣进兜里,说,“但饭馆毕竟是你的,这请求多少有些过分,所以你不答应,我们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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