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不打劫他,还有钱赚,燕小柒立马放下手臂,眉开眼笑地从善如流道:“得嘞,那两位雇主大人需要我燕某人作甚?”
苏昀休把事情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不想,燕小柒一听涉及朝廷的事,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不成,不成,神偷门有门规,门人不得插手朝堂事务。”
看了看燕小柒,苏昀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劝慰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这个......门规难为。”燕小柒看着那五百两银票咽了口唾沫。
苏昀休又拿了一张银票放在刚才那一张上面。
坐在石凳上的燕小柒,脑中突然出现两个小人形象,一个戴着天使光环在右边拽自己的袖子认真道:“燕小柒,师命难违,把持住!”
一个长着对小尖角在左边,撅个嘴也拽住他袖子,“有钱不赚,燕小柒你傻啦?再说咱们就干这一次,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
像是看出他内心的挣扎,苏昀休又放了一张在上面,蛊惑道,“你答应帮忙,做的可是惩奸除恶的义举,就算师门知道也不会责怪你的。”
燕小柒就感觉一左一右两个小人用力拉扯他,天使光环说,“燕小柒忍耐啊,不管怎么样,不能违背祖训!”
另一个却说,“燕小柒,这么多钱啊,不接就打水漂咯!再说又不是干坏事,是做好事啊。”
这时,苏昀休又放了两张上去。
燕小柒深吸一口气,左边这个让他干的小人越来越大,右边那个让他忍耐的小人越来越小。
他两眼放光,一拍桌子,“好,小爷接了。”说完,揣上银票,笑眯眯地就想跑。
“把考试座位号带上,记牢后烧毁掉。”沈曲意一心二用,边捣药边留意这边的动静,及时叫住他道,“还有你准备去哪,不住这?”
“好勒,必须万无一失。”燕小柒拿起推过来的纸张叠好收进怀里道,“小爷还是第一次来繁昭,准备好好逛一逛。放心,任务前一定准时赴约。”
苏昀休在他翻\墙消失前,叮嘱道:“贼燕子,办事前管好你那双爪子。不准惹事,再痒也给我忍住了。”
有钱万事足,燕小柒乐颠颠地双指并拢,在眉尾处划出一个飞扬的弧度,示意知道了。
送走两“熊孩子”后,苏昀休忍不住心累地和师弟吐槽道,“这年头请人办事不容易啊,不是破财就是欠一屁股人情债。”
这时,小允墨小跑了过来,沈曲意先拿起锦帕帮他擦擦小脸上的汗珠,之后对茶盏努努下巴,又转脸看向他五叔。
小家伙立马会意,端起茶盏递到他师父面前,童音清脆道:“五叔,喝茶。”
“诶,还是允墨最乖了。”苏昀休一手接过茶盏,一手揉搓徒弟的发顶感慨道。
弘玺二十五年六月初六,殿试开考。
皇宫的东西两侧拱门巍巍打开,两排官差从里头走出,高声喊道:“考生排队,检查入场。”
一个官差喊完,另一个官差继续喊。一连喊了十几声,声音响彻云霄,确保门外等候的每个考生都能听见。
朱雀楼上,祁璟珞远望下面排着队,井然有序一一入场的考生们,说道:“事情都吩咐下去了吗?”角楼上风大,吹得他的衣袍翻飞,发丝飞舞。
跟在身后几步的元福,上前躬身道:“回殿下,都安排好了。”
英才殿内,翰林院首丞苏清煜苏大人穿着二品绣孔雀深绯色官服,负手巡查三个考区的安排情况。
忽见有几个官差提着箱子,正替换各考间原有的白蜡烛。
他走近一考间旁,将重新摆上的新蜡烛拿手里把玩一番,侧头对后面紧跟着的官员问话道:“这银丝蜡烛可不便宜,哪来的?”
“那几位官差说是按二殿下的吩咐,给各位学子专门提供的无烟蜡烛。”那位官员谄媚地凑近,点头哈腰道,“大人,要是您不满意,下官马上让人给撤了。”
“不用了,随他去吧。”苏清煜随手把蜡烛扔回桌上,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嗤笑道,“我们这个二殿下空有个监督权,却总使不上力,只能做做这些表面功夫来笼络笼络人心了。”
“那是,不像咱们的六殿下,年少有为,英明神武......”那位官员熟练地拍马屁陪同苏清煜走远,后面的话语听不清了,左右不过是些阿谀奉承之言,不听也罢。
等所有考生检查完到各自考间落座,英才大殿门前,三年一次殿试的主考官顾大学士用力敲响锣鼓,宣布本届殿试正式开场。
寂静的考场上,时间在考生们的沙沙笔墨声和哗哗的翻页声中悄悄溜走。
很快日落月升,考官们吩咐考间点烛,一根一根的烛火随之亮起。
亥时一刻,考官巡视一圈,摇摇头小声念叨道:“现在的学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才几时,全睡下了,竟没一个坚持答题的。”
说完,他坐回监考座位上,打个哈欠,没一会自己也单手支棱脑袋睡死过去。
“咚!----咚!咚!夜半子时,平安无事。”
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刚落下,两道人影就准时出现在流觞小院的寝室门外。
屋里的苏昀休穿戴好夜行衣,床上的沈曲意也醒了,他半坐起身,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休哥,我......”
未等他说完,苏昀休伸手将他重新塞进被窝里,哄道:“乖,意儿先睡,我去去就来。”
说着低头俯身,在那片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沈曲意藏在遮眼纱下的纤长睫毛颤了颤,嘴角含笑地用下巴蹭了蹭被角,算是无声的妥协。
门外同样一身夜行衣的燕小柒等得有点不耐烦,他窜到门口想敲门,不料耳聪目明地正巧听到苏雇主温柔地哄沈雇主睡觉那句。
燕小柒打一个哆嗦,收回伸到一半的胳膊,猛搓被激出的鸡皮疙瘩。
而后他神神秘秘地凑到抱着胳膊肘,斜倚在柱子上的少盟主身边,表情古里古怪小声问道:“诶,江有钱,他两真的是师兄弟关系?晚上都睡一张床诶。”
江淼白了他一眼,嫌弃地往旁边站了站,似乎不想理会他的白痴发言。
因为在此刻根正苗红的少盟主眼里,一起长大的同门师兄弟,同塌抵足而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再说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也有,难道还能发生什么不成......
等苏昀休带好蒙面布巾跨出房门,就见贼燕子低着头不知道在那嘴里嘀嘀咕咕些什么,而小三水站在稍远处的台阶上,一身华贵衣裳在月光下金光闪闪,醒目异常。
他无奈问道:“我说江大少爷,你怎么不穿夜行衣?”
“丑拒。”江淼理直气壮道,说完纵身跃至墙头,朝前方抬抬下巴,示意他赶紧带路。
苏昀休知晓没时间纠结这些细枝末节了,他拍拍一旁还迷瞪着的小贼肩膀,招呼他跟上。
一行三人离开流觞小院,飞檐走壁, 约莫一刻钟抵达英才殿附近。
暗径中,三人藏匿停住脚步。
苏昀休伸出三根手指,接着蜷起手指又伸出一根指了指脚下,江燕两人会意点头。
刹那间,三个人影如鬼魅一般,无声无息地分别潜入了三个考区。
考场里都是丝毫不会武功的考生和监考官,只要不惊动大殿外围的官兵,这个任务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就是从几百个考生里对应座位号调换答案有点费时。
所以方才苏昀休打那一连串手势的意思是:务必在寅时之前完成任务,然后回到原地汇合。
一个半时辰后,苏昀休和江淼几乎是同时碰的面,他左右瞧瞧未见燕小柒人,心里疑惑:这小飞贼别是掉链子了吧......
这般想着,就听对面江淼语气冲冲道:“别等了,人早走了。”
苏昀休满头问号地瞧他音落,怒气升腾地飞身走远的背影。
嗯?什么情况,这年头的小年轻心思可真难猜......不管了,事情办完就成,他还要赶回去和意儿美美地睡回笼觉呢。
江淼为何生气?
就在他调换最后十份答案时,那小贼已搞完。
临走前,特地跑来自己负责的考区笑得两眼弯弯,“江有钱,小爷比你快。这下你无法质疑小爷的业务能力了吧,后面有机会记得光顾小爷的生意啊。”语毕,人就像一只灵巧的飞燕隐没于黑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