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无可退,李祯急忙劝道:“心……心素,你冷静一点!”
杨心素沮丧道:“你知道吗?今天好难过啊,从小就是朱先生教的文课啊,今天朱先生……不在了!换了别的先生来上文课!你说难过不难过?”
李祯闻言,愣住了:“朱先生,为什么不在了?”
杨心素沮丧着答道:“祭酒说,朱先生请辞了,被调回青鸾城……”
李祯不由觉得遗憾,只因为朱炎风的文课也陪伴过他好几年,便轻轻拍了怕杨心素的肩头,一阵好言安慰:“再过一两年,你也是要从国子监毕业的,朱先生只是比你早离开了一两年而已,别难过了。”
杨心素更甚沮丧道:“先是你离开了国子监,接着环鹰和宏里也离开了,现在朱先生也离开了,我觉得好绝望……”
李祯不知该如何继续安慰,只好无奈道:“那你辍学算了。”
杨心素又沮丧又凄凄道:“辍学就得回雁归岛习武,就不能进宫玩了……”
李祯管不住自己心疼杨心素,轻轻地搂住杨心素,只道:“如果你决定回雁归岛,在雁归岛习武累了想进宫玩耍,可以写信给我,我会派人接你进宫。”
如此宽厚的优待,一时挽回了杨心素的半点好心情,忙紧紧搂住李祯,激动道:“你是圣上,君无戏言!不可以坑我!”
李祯信誓旦旦地答道:“我绝对不会坑你。”
然而幕帐外已经悄悄地站满了侍女和宦官,仿若街市般人山人海,堵在幕帐中央静静地围观了许久,哑然看着眼前这一幕。
杨心素终于冷静了下来,松开手,转过身,便从李祯的身边离开,挤过人群,一个人去往动月居歇息。
李祯突然高兴不已起来,举着两只拳头,难以克制地脱口:“我刚才,竟然抱到他了……我和他拥抱了……!他的身子就如同刚蒸熟糯米团子一样!”
幕帐中央的人群当即附和着拊掌庆祝,掌声犹如雷鸣。
李祯闻声才反应过来,循声望去才发觉幕帐处是一片人山人海,又瞧了瞧自己的身子,惊觉自己就这样没穿一件衣服已经好一会儿了,不由惊叫:“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是我的眼睛花了吗?”
这一声刚响起,眼前的人群即刻惶恐地一哄而散,跑得比兔子还快,眨眼间只剩下零乱的幕帐,以及敞开的门扉。
深夜,李祯终于回到寝房,垂死般倒在寝榻上,睁着眼睛,彻夜失眠。
广陵郡国的琴阳城,同样也是陷入浓浓的夜色之中,淅雨台第十五分舵的正大门已经紧紧地闭合上,守门的弟子也已经回居所歇息,阳清远只好在分舵的庙堂过夜。
他在庙堂后院用大竹子和蜡烛做了许多个竹筒灯,灯火光照亮四周,与夜空中的星辰争辉斗艳,也照亮了他秀气的脸庞。
他直起腰身,望了一望眼前的竹灯海,不由启唇自语:“哥,今天是你的生辰,也是我的生辰,但现在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为我们庆祝了。”
随后,他从衣襟里侧取出一幅小画卷,将画卷缓缓打开,竹灯的光跃动在画卷上,清晰照出一个背着二胡、腰挂长剑的青衣男子的画像。他又继续自语:“这是无砚身上之物,我想大概画的是你。”双眼微眯,指尖施加力道,将画卷轻松而干脆地撕碎了,又信手扔进附近的小溪流里。
可他却爽朗地笑了笑,从竹灯之间缓步走过,边走边自语:“为什么会是你先遇上无砚?而我遇上无砚时,他却是来寻你的!哥……,我可以不与你争夺淅雨台的地位,但无砚,抱歉了。”
花费了一番功夫做成的竹灯海,他只回眸欣赏了几回,不等灯光熄灭,便转身走进庙堂,瞧了一眼灵台上的诸多灵牌,拎起油壶只往前代掌门夫妻二人的长明灯盏里添加些许灯油,搁下油壶,再度转身,穿过前庭,离开了庙堂。
回到淅雨台第十五分舵,已然是寅时三刻,正是拂晓的时候,黑暗所剩无几,隐约还能见到霜白的满月。阳清远似是没有感到困倦,从刚开启的正大门步入分舵,径直回到自己的小楼,取水洗漱,然后沐浴更衣,焚上木兰与丁香等等熏香。
随后他准备去寻觅早饭,一位淅雨台弟子闯入了他的小楼,向他禀报道:“堂主!信使送来一封信函给堂主。”
阳清远连忙把信函接到手中,瞧了信封一眼,问道:“这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
淅雨台弟子答道:“是昨日黄昏的时候。那时候堂主不在,就在六库放了一夜。”
阳清远立刻拆开信函,一瞧写信之人的署名便勾起唇角,喜不自禁,匆匆瞧了一眼信函内容后,就吩咐眼前的淅雨台弟子:“我要去一趟平京,这几日如果分舵有要务,就先压在第六堂。”
淅雨台弟子干脆地拱手答道:“是!”便转身退了出去。
阳清远将手中信函收好,随即收拾部分行囊,把包袱佩剑和喜爱的中阮带在身上,打消了去膳房的念头,匆忙离开第十五分舵,只在路上买了几个叉烧包和铜锣烧边走边吃。
作者有话说:
521快乐!今天好开心,好想放烟花!
杨心素的壁咚!还是写成了沙雕梗~(笑)
这几天改完本文以后,打算把《韩子高纪事》里的框框和拼音都修正,方便阅读。
第39章
◎改了一个小设定◎
这一日,正是万里无云的晴天,高空湛蓝得仿若一块明镜,青鸾城里一片热闹景象,从思午筑到神雀台,皆挂上了喜庆的红纸灯笼,而各处花园、宽阔的径道两侧也摆上了竿灯,一排排竹竿架子上挂满了红纸灯笼,似乎只欠夜色与点灯人。
五彩鸾尾旗帜插在竿灯旁边,在风中徐徐伸展,而坐落在水淩筑当中的青鸾神宫,不论门外还是庭院内皆是花团锦簇,供堂内亦也满目皆是竹筒插花,宛若屹立在花海之中。
辰时过后,自思午筑到青鸾神宫的一条宽阔的径道开放,无论是谁,在这祭日里皆无须腰牌通行,因此在这条街上,一大早就聚集了每一层的弟子,很是喧哗,一辆载着琴鼓演奏队的巨大花车由二十匹马儿拉着徐徐往前行,前往青鸾神宫。
高处楼台的护栏前,一名身穿兰花纹雪底交领袍与赤红广袖长衫、腰系兰花纹浅灰腰带的妖冶仙气的男子平静地倚靠着,任微风拂动那柔顺飘逸的银白发缕,银灰眼眸只随意瞧了瞧下方的热闹风光。
过了好一会儿,身着宝相暗纹荼白交领袍与浅棕广袖长衫又腰系无金片革带的朱炎风穿过人群,一只手里拎着两坛酒,另一只手里拎着两个裹起来的纸袋,远远看到一道瘦高的人影穿着自己的那件赤红广袖衫子,便径直朝他走去,来到他身侧,对他说道:“难得抢到了好吃的烤肉和美酒。”
黄延回首,瞧见朱炎风回到了自己的身侧,又瞧见他手里拿着好吃的东西,便展露了欣喜,主动拿走了一坛酒与一个纸袋,手掌捧着纸袋的刹那,便感觉到一股温热穿透了掌心,而纸袋的表面也溢出了点点香油,烤炙与香油的淡淡气味飘浮在半空中。
闻了闻纸袋,黄延猜出了是什么烤肉,但酒坛未开封,不知晓是什么酒,便问:“你带了什么酒回来?”
朱炎风干脆地回答:“陈年木樨花杨梅酒。”却又遗憾道:“本来想带五坛,但今天的青鸾祭似乎人人都想喝酒,供不应求了,只限一人一坛。”
黄延微微勾起唇角,只道:“又不是免费的酒肉,一人一份也很好了。”
朱炎风也倚靠着护栏,望向了下方的径道,但黄延偏偏侧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静静地瞧了他片刻。
离开国子监以后,朱炎风便退下了儒士打扮,换回了昔日的潇洒侠气。看腻了这条街上的风光,他便对黄延道:“要不要去别的地方瞧一瞧?”
黄延亦也想去别的地方走一走,便欣然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随后两人轻轻牵手一前一后穿过站满人的楼廊,穿过连接楼台与楼台的空中拱桥,绕到别处去了。
黄昏刚刚降临,摆在各处的红纸灯笼逐个被点亮,由青鸾神宫开始亮起,仿若抛撒渔网一般。朦胧的灯光,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此刻才是祭典真正的开端,而当夜素月硕大,星辰璀璨,似乎也是苍天感知神鸟的气息而有此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