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延听罢,心里更为欢喜,紧紧捧着神兵不撒手,亦不由忖道:是炎风铸的神兵?!原来他那时,是在为我铸这把神兵……
迎庆只怕忘记,当下补充:“为师已为这把神兵起了名字,叫‘青山明鉴’。你若不喜欢,可以再更改。”
黄延垂眸,微笑着答道:“不,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多谢师父。”
迎庆轻轻点头,然后吩咐道:“回去忙吧。”
黄延抬手向迎庆作揖,即刻转身,带着青山明鉴离开了长老阁,路上总是紧紧抱着这把刀剑,喜悦的心情都忍不住挂在了唇角。
他一边走着,一边轻轻抚了抚眼前的这把刀剑的鞘,喃喃:“你是我最爱的那个人铸造的,我会待你如他那般,你也要向我保证——他永永远远都会在我的身边,与我同生同死,人间两不散。”
长老阁内,迎庆捧起杯子,抿一口茶之前,又并拢食指与中指,在半空中轻轻划了一回,一只纸鹤自他的指尖飞出,拍打翅膀飞出了长老阁,更飞出了青鸾城,穿过高空,跨过海洋,直往平京宫都而去。
黄昏以后,又有一只纸鹤悠然地飞过青鸾城内的宽阔径道,飞过万千屋顶,飞入金陵阁的院中,飞进了正屋左侧的耳房,落在了弥勒榻上。
侧身睡着的黄延忽然睁开眼,一瞥茶几案,瞥见那一只纸鹤,便缓缓撑起上半身,伸出一根食指,朝着纸鹤轻轻转动食指,施展术法,纸鹤便又自己动了,自行展开,变成了一张整齐的方形纸片,轻飘飘地飞落到他的手中。
纸上原来写着一句话:莲蓬和西瓜,你喜欢哪一个?
黄延看了一眼,便知晓是谁送来的附言纸片,勾唇一笑,当即敲了一个响指,手中的纸片立刻又飞起来,又变回了纸鹤的模样待命,黄延下了弥勒榻,跟随纸鹤离开了耳房,也离开了金陵阁,一路跟着纸鹤走,穿过雾气缭绕的莲花湖上的宽阔九曲桥,来到了一座寂静的水榭,撩起竹帘进到屋中。
屋里的多枝灯亮着烛火,有一张矮方桌竖着靠在不足三尺的墙壁上,桌子两侧早已放置了舒适的坐垫,桌案上放置着一鼎莲花博山香炉,犹若丝线一般的香雾徐徐自莲花博山香炉的中央腾升而起,从敞开的窗户飘了出去。
带黄延来到了这里,纸鹤便落在了桌案上,转眼间化成了空气。黄延来到桌前,瞧了瞧周围一眼,便朝着空气说道:“莲蓬和西瓜喜欢哪一个?那是小孩子才做的选择。”
话落,立刻传来了一声回应:“你的意思是,两样都要了?还好我两样都准备了。”紧接着竹帘掀起,一道人影渐渐接近,仙鹤纹交领的荼白衣袍与鸟羽暗纹的淡墨广袖长衫十分显眼地摆明了他的名字。
黄延瞧见他手里拎着一只食盒,便问道:“你难道只带了莲蓬和西瓜过来?”
朱炎风答道:“我不会让你挨饿,莲蓬和西瓜只是饭后的甜品。”
黄延好奇:“你还带了什么过来?我现下饿得可以吃下两头牛了。”
朱炎风将食盒轻放在桌案上,保证道:“如果你吃完了还饿,那你便吃我。”
黄延回道:“吃你?那你得到金云楼问一问你给我铸的神兵愿不愿意让我吃了你。”
朱炎风觉得有趣,便问道:“一口神兵要如何回答我?”
黄延答道:“神兵的深处,自然会慢慢孕育出剑灵,由剑灵回答你。”
朱炎风笑了笑:“那它至少要历经数十年才能孕育出剑灵了。”然后将黄延轻轻拉到身边,搂着他,让他坐在自己的膝头上,再然后,打开食盒。
享用完晚膳,两人一边吃西瓜串,一边随意谈聊,许久之后,朱炎风瞧了瞧新鲜的莲蓬,便拿起一支,慢慢撕开,取出莲子,剥开嫩绿的莲子壳,取出白白胖胖的嫩莲子,先品尝一颗,觉得味道不错,又剥出了第二颗,轻轻塞进黄延的嘴里。
黄延说:“今年莲子的滋味可真不错。”
朱炎风连剥了两颗,一颗放入自己嘴里,另一颗送到黄延嘴里,两人吃着甘甜的嫩莲子,安享着从窗外吹来的微风。
黄延忽然说:“你铸的神兵,我要是只供起来,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朱炎风一听,微愣住了,便回道:“可是师父的本意,是让你用来防身。”
黄延说:“它既然已经归我,师父肯定不会在乎我用不用它,倒是你,它是你铸造的,我坦白和你说,我要把它供起来。”
朱炎风轻轻劝道:“神兵如果不用,便难以发挥它的价值。”
黄延坦白:“我舍不得用你铸造的神兵,就如同我娘遗留给我的琴一样贵重。”
朱炎风只轻轻叹了叹,不言语。
黄延也不在续说这件事,只随手拿起一支莲蓬,自己剥莲子,还没品尝,只瞧着莲子,忽然喃喃:“莲子三分蜜,清泉有逊色,两人合一颗,结发似莲茎。”
朱炎风好奇道:“为何突然吟起这首诗?”
黄延侧头看着他,浅笑道:“既然你想知道,这次我便不刁难你。”便嘴衔一颗莲子的半边,侧头凑近朱炎风的嘴唇,朱炎风什么也没想,大方地含住这颗莲子的另一半,四片唇瓣轻碰之间,同时轻咬下了半边莲子。
只过了半个时辰,剩下最后一支莲蓬,黄延拿在手里把玩,朱炎风轻轻夺过,掐断了大部分的茎秆,然后插在黄延的发髻上,对他说:“真好看。”
黄延回头,朱炎风瞧了瞧他的脸庞,轻轻碰到他的鼻尖,花瓣便轻落在了他的桃花瓣。外面,满是霞光的晦暗天空终于彻底沦为漆黑,正巧是开始吸纳月之清辉修行的时辰。
朱炎风的玉葱落在小伏兔上,打算摘取朱砂丸,令黄延立刻有了敏锐的反应,抬起手,反手捧住朱炎风的脸,四枚花瓣一起跳起华尔兹,两人也犹如刚经历一次赛跑。
朱炎风忍不住,一只手藏进了黄延的衣袍下摆,黄延愈加上气不接下气,只过了一会儿,便觉得暑气加身,松开了衣襟,但那一只手仍旧藏在下摆修炼仙法,朱炎风亦也埋头在后项,他只抬起一只手轻轻抚在朱炎风的听户后方。
微抬下巴闭目,黄延凝气至高峰之时,两人忍无可忍,黄延直起腰跪在桌前,双手撑在桌案上,朱炎风也跪在他身后,轻轻拍打一双丰腴的柚子,奏出悦耳的声音。是生灵也禁不住这月季这兰花的香气,飞入花中汲取花蜜,但那一只雪白生灵如是不甘心被冷待,只在朱炎风的掌中大献殷勤,似是猫咪撒娇。
黄延微微皱眉,轻咬下唇,将花儿收敛,这番同时修法令两人的心情无比愉快,同时解放了两股水花,随后,两人相互为彼此整理衣袍,朱炎风瞧见黄延的鬓发有些许零乱,便用手为他抚理好。
单手撑着下巴,黄延看着窗外面的风景,说道:“今夜,想在这里宿一晚。”
朱炎风回道:“我已经借下了这个地方,今夜到明日大清早应是不会有人来打扰。”
黄延满意地露出了一抹微笑,朱炎风搂着他,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落下了花瓣。
二十天悄然逝去,清晨一大早,紧闭的国子监正大门解去了尘封,向两侧敞开来,穿着灰衣袍的侍者们手执扫帚,将门前的尘埃清扫干净。
只刚过了辰时,几十辆马车从各郡国绝尘来到,几百名侍者不论男女,都从国子监里奔跑出来,整齐地立在正大门的两侧,排成两列长龙,皆面朝着门扉中央的通路,马车缓缓通过时,众侍者皆捧手恭敬迎接。
马车入了国子监的辽阔庭院中,众学生自马车下来,立即命人将行囊搬上小楼。杨心素又换上了女子打扮,乘船过来,这会儿只刚到了船坞,跟随着无砚踏过了木板,左脚刚踏上陆地,便听闻无砚的一句提醒。
“好像有人乘马车来接你了。”
杨心素忙抬头,见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了面前,车门打开,露出了李祯的脸庞。
李祯启唇催道:“快上来,我送你去国子监。”
杨心素回头瞧了瞧身旁的无砚一眼。
无砚笑道:“看,他对你多好。好好把握国子监剩下的一两年吧。”第一个登上了马车。
杨心素嘴边低声喃喃:“我才不在乎呢。”便招呼穿上的船员将行囊送上马车、捆绑结实,自己尾随着登上马车,进入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