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心中臆想着,不知不觉竟起了醋意,漂亮的一对眉毛皱成了三条竖杠,“阿燃。”
某人打断了薛燃走神似的感伤,“阿燃,跟我来。”
“啊……”薛燃被那人霸道地拉着往前跑,脑海中乱七八糟地浮现出很多画面,似乎牵着他的男人熟悉又陌生,熟悉感来自现实的殷勤和温暖,陌生感来自梦中的冷漠和恶毒。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或许……哪个都不是他……
这一切不过是薛燃自己的,虚伪的,接近美好的梦境罢了。
“阿昭,你要带我去哪里?”薛燃在顾昭强烈的要求下,早改口唤他阿昭。
顾昭咧嘴笑到:“昆仑化羽宫的最高顶。”
那里有一块极大的平地岩石,大概可以坐五个人之多,顾昭一把将薛燃抱到岩石上,示意他坐好,然后……
一个清脆的响指,前方一声巨响,霎那间火树银花,万千华光都比不上此时空中烟花的旖旎璀璨,它们竞相绽放,盛开出一朵朵绚丽绝美的花朵,如火龙衔烛,如缨凤吐花,如星河飞焰,如昙花一现。
黑夜变白昼,五彩缤纷的光映在薛燃的眼里,好似坠落了一泉瑶池,星碎彩散,美妙至极。
“许个愿吧。”顾昭的手不知何时圈住了薛燃的腰。
薛燃完全沉浸在烟花的浪漫中,他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眼,心中默念了几句,再次睁眼后,意料之内的意外惊喜再次灼得他双眸湿润。
烟花最后的谢幕大作,在高空中拼成了五个大字,“顾昭”,“薛燃”,中间一颗大大的爱心,散落下来的流火将图案圈起来,勾画成了一块许愿牌的样子。
夜……恢复寂静……
而少年早已泪流满面。
“阿燃,我还你一愿,偿你一憾。”顾昭心道,搂住了薛燃,把他拥进了怀里,久久不舍释手。
或许是上苍垂怜,也或许是薛燃好人有好报,更或许是顾昭无微不至的督促和照顾,那日过后,薛燃昏沉了几天,一夜高烧过后,身体彻底痊愈。
颜卿和叶澜尘皆惊叹薛燃过人的恢复能力。
顾昭急了几天,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脸色一直沉着,颜卿说黑水横天都不见得他如临大敌,那段时间顾昭哪还有心思与他争辩,撅着个嘴都可以往上挂菜篮子。
薛燃清醒后,顾昭前前后后把人往死里凝注,眼瞅着快把人看穿个洞,他仍旧不厌其烦,全神贯注地看。
嗯!好看!
看紧了!
看劳了!
哎呀,真想把他带回去,软禁,啊不,养在家中无人知!
“你怎么像王八咬着尾巴,不松口呢?”颜卿见顾昭的眼神越发炽热且带着一丝禁欲的蠢动,“顾临渊,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你不懂。”顾昭收回眼神,“ 这叫男人之间的情调。”
“情爱自古难懂,不懂也罢。”颜卿含笑道:“临渊,时辰不早,我该回天界了。”
顾昭瞧了眼薛燃,送颜卿出门,道:“你等我片刻,我和你一起回去。”
颜卿出乎意料,道:“不陪着小阿燃了?我怕阿燃一刻不在你身边,你会哭鼻子。”
顾昭苦笑道:“你别挪揄我了,大战在即,我好歹还是天下的战神,只是我无法做到真正的无私,现在阿燃情况稳定了……他会理解我的。”
“那孩子一直都很懂事。”颜卿道,“你啊,安心陪着阿燃,在凡间待命吧,天帝说了,你不必回天庭赴命,只需在凡间接应和应对任何突发情况,毕竟黑水横天哪时哪刻爆发,皆未知。”
“尚未查出最后一把钥匙吗?”顾昭问。
颜卿颔首,“各路天官都已去三山镇守,仙门百家也逐渐将辖区内的百姓收容安置,天河绝境尚未发现异常现象,自从尸山回来,对方似乎停止了一切行动,黑水横天只是一个无聊的恶趣味玩笑,是我们杞人忧天罢了。”
“不可能。”顾昭断然地道,“我不相信幕后黑手会花那么大的精力只为与我们故作玩笑。”
“难道你有发现?”
顾昭咋舌,他总不能和颜卿说,有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玩意儿试图搅得翻天覆地?那人不仅极其难缠,还手段阴损,问题是不知其真实身份,万一……
此万一是顾昭万万不敢揣测的可能性——那人既然会虚空之门,神通自不必说,假如真是前世来生,甚至另一个红尘的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对三界解释?
有种认为叫他认为,三界等着看他倒霉的人不胜枚举,一旦被有心之人恶意冠上莫须有的罪名,他是百口莫辩,他若出事,薛燃怎么办?
所以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在顾昭没有足够情报,以及绝对把握的前提下,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步步为营!
颜卿察觉到顾昭的脸色异样难看,再次问到:“临渊,还有什么是不能同我讲的?”
顾昭思绪飞转,解疑道:“死在青丘的素清禾和师落落恰是金木两种纯灵根,再加上念玉娇,孟庭珺,琼姬,看似毫无关系的几桩事件,从青丘师落落复仇,到我们查狰反而引出玉衡宗的丑闻,最后……为找回薛燃的魂魄而到尸山……文朔,那人的计划一直在循序渐进,且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每一步都计算得天衣无缝,我甚至觉得琼姬道出的实情,也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玩弄人于鼓掌之间。”
“哼……天下为棋,你我皆子。”顾昭嗤笑,眸中冷意渐浓,“文朔,你怎么看这句话?”
颜卿抿唇,“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些事,不是非得一个人抗。水过留痕,风过有影,天下哪有真正完美无瑕的筹谋,总有露出破绽的时侯,只是事情全部发生在你身边,又与阿燃相关,你难免应接不暇,关心则乱。”
“是啊。”顾昭嗟叹,“巧合的太过刻意。”
自从顾昭飞升后,他一边寻找薛燃的轮回道,一边暗暗调查短情根的事,好几次仿佛有了微妙的线索,但在一夕之间,全部归零,一切就像上天开的玩笑。
紫苏镇初逢薛燃,说实话,顾昭又喜又怕,喜在他无忧安康,怕在他再陷纷扰,下得了决心为他一往无前,下不了狠心藏他于尘世之外。
“阿燃,这次……”顾昭握紧了拳头,直到掌心被指甲刺得斑驳,才深吸几口气后缓缓松开,“这次连我都没几分把握。”
黑水横天,不成功便成仁,人间覆灭,三界在劫难逃。
第 45 章
◎只是两辈子的承诺,约定太多……◎
薛燃见顾昭良久不回屋,便捧着大氅来找他,见人愣在大院里手脚被风雪吹得僵红而不自知,便心血来潮地从背后捂住了顾昭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薛燃感觉到顾昭的睫毛在簌簌抖动,像一把扇子刮擦着他的五指,指尖本就敏感,顾昭的睫毛又密又长,摩擦起来像挠痒痒一般。
顾昭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抚上了薛燃的手,轻轻抓下,转而将他同样冰凉的手捂进了自己的衣褥里,“身子刚好,别再冻伤风了。”
薛燃手的温度被顾昭的体温同化,感受着对方心跳的脉动和足够的温存,内心感触且悸动着,顾昭的骨架极匀称,身材更是超一流的标准,现在薛燃的手指恰好摸到顾昭的小腹上,隔着层层的衣裳,都能感受到对方结实紧致的肌肉线条。
这身材,这胸肌,这腹肌,这……实非凡品!绝非俗物!
薛燃不知不觉摸得兴起,心里烟熏火燎,心脏活蹦乱跳。
“阿燃?”
“啊?哦!你……你把大氅披上”薛燃红着脸想抽手,可顾昭抓得紧,丝毫没让他离开的意思。
两个人前胸贴着后背地依偎在一起,动作即缠绵又暧昧,即温馨又温情。
“阿昭……”薛燃心如擂鼓,眼底一抹薄红,眼尾掠起飞霞,直红到了耳朵根,“松……松手……”
“不放,死都不放。”顾昭孩子气地道,语气决绝,“再也不放手了,再也……不放你走了。”
“你真是……”薛燃把头倒在顾昭背上,顾昭的背脊在微微抽动,是肩膀的耸动,他在哭吗?为什么哭?怕自己离开他吗?怕这辈子的承诺不会兑现吗?还是在难过?为谁难过?
是啊,顾昭经常独自感伤,焦虑,恐慌,虽然表面装作坚韧不拔,无所畏惧,可偶尔的孤独和空虚感从他那双凤眸里透出来,压抑着沉重且莫名的悲哀,好像这个人曾经失去过太多,甚至失去了所有,导致如今的他看上去是那么胆战心惊,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