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小桌上扶额按着太阳穴,拇指不经意触在肉嘟嘟的面颊上,委屈的眼泪瞬间就沿着雪白的肌肤滑落下来。也不是她想带着一身赘肉生活,十岁的时候突患大疾,险些丧了性命,太医前前后后忙了半年才保住了她那条小命,期间什么进补猛药没吃下肚啊,打那之后,苏韵熙就跟吹了发气一样,小巧灵动的身子也越来越笨拙。
早知现在被一群下人编排,还不如当初登了极乐,倒也落得个痛快!苏韵熙是越想越伤心,这泪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
长公主是个软脾气,可二殿下却不好惹!
苏韵锦得了个漂亮的珠钗,立刻想着拿给姐姐,鬓间飞红,定是极好看的,可欢天喜地的到了泠月宫却见苏韵熙两眼通红。
问了又问,苏韵熙就说什么事都没有。苏韵锦又急又气,可是也没法子。离开泠月宫的时候,正好逮住娥黛,逼问之下,才知道姐姐受了委屈,不由分说带着鞭子就把两个宫女一顿狠抽。
二殿下的鞭子可是从小就练的,上阵杀敌都不在话下,何况是两个深宫里的侍婢,哪里招架得住,差点为此丢了性命。二殿下这么做虽有不妥,可他是未来的储君,王上知道之后也只是训斥了几句。不过自打那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嚼长公主的舌根,都知道二殿下是护姐狂魔,谁也不敢触他的逆鳞,毕竟身子都是皮肉做的,挨不了几鞭子。
当然,不敢嚼苏韵熙舌根的多是下人,有些恃宠而骄的主,就比如瑜妃,就算是二殿下也不能扬鞭子!最近瑜妃正为了四公主的婚事天天邀王上去她宫里品汤呢。
私下里苏昭王上曾和二殿下提过,这次驱除游牧民族凯旋的队伍里,有员小将,虽然出身赶不上护国将军家的少主,但论品貌才能都是一等一的好,不仅骁勇善战,在营中口碑也是尚佳,算是前途无量,也刚好和长公主的年纪匹配,王上有心收他当驸马。
王后之位,瑜妃怕是这辈子都争不来了,可实力上却要和王后不相上下。如今大女婿已是护国将军家的少主,若二女婿再是个王上倚重的少将,几年之后兵权拿捏的死死,就算有天王上仙逝,她也不用看人家的脸色过活,所以这纳婿的消息刚有点眉目,她就积极的运作起来。可是王上却说长公主年纪在那呢,这次他并不考虑其他的公主。
苏韵锦刚安心长姐的婚事不会被人横插一杠,结果苏韵熙却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这个时候带个男人回来,瑜妃要是抓住这个小辫子,还指不定掀起什么风浪呢,他是真替姐姐着急。
4、别有用心
◎“身正不怕影斜,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旁人说得了什么!”苏韵熙理着袖子当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泠月宫里人来人往,忙着手头事情的人并未察觉项来和睦的姐弟起了龃龉。
“身正不怕影斜,我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旁人说得了什么!”苏韵熙理着袖子当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流言蜚语!哪样是需要事实的!人家听得就是浮夸的新鲜事,谁管你是正是邪。”他这个姐姐就是太善良了,活得太与世无争,怎么把这深宫内苑当成了寻常百姓家。在这高墙里哪个人不是小心翼翼的躲着是非过日子,没事都恨不得给造出点祸端膈应你,何况是这种加点笔墨就能编纂出惊世骇俗文章的故事。
“我总不能弃之不顾,任他曝尸荒野吧?”苏韵熙知道弟弟是担心她,转了话锋,语调也轻柔了些。
“人是你伤的吗?!不带回来,可以把他安排在医馆,何必带到宫中?!现在……”苏韵锦的意思是赶紧把人弄走,还没等他说完,苏韵熙就赶紧接道:“他不是寻常人家,不能送出宫去。”
不是寻常人家?!这一身的刀伤,当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姐姐!”
“韵锦,我猜……他是徐国的大王子,公荀!”
“什么?!”
徐国的帝位之争打得是不可开交,两方之中大王子公荀算是势头强劲,屡屡告捷,看形势,成王败寇马上就要见分晓了。可兵到城下,却不想那城围固若金汤,半月有余,都没攻占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徐国王上回光返照,那日竟然坐在城头,冲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王子公荀做了一个回来的手势,侍者念的旨意听不真切,可是士兵打的旗语倒是明白,意思就是让公荀觐见,不携兵刃、不带将领。
两军对垒怎么可能让元帅只身前往敌营,可是旨意念完,老王上竟点了点头,如此不卸甲觐见岂不就是违抗圣旨,现在徐国王上还稳稳的坐在城头,若是抗旨,不是摆明了意在王位。
王子公荀思忖再三,翻身下马,卸下兵器,穿着轻甲,一步一步的进了只开了一道缝隙的城门,可这一去再无归返。
转天京畿城围便传出消息,说是王子公荀刺杀王上,弑父叛国还意图掳劫王子公浚,现下全国通缉。王子公荀的阵营瞬间就炸开了锅,王子公荀本就是储君,王位本就是他的,明明是王子公浚狼子野心,夹挟天子,现在怎么成了王子公荀弑父叛国?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如今王子公荀下落不明,众将领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群龙无首不说,也是出师无名,于是兵退十里以作养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寻得主君。找来找去,已经五天了,也不见人影,却不知道此刻的公荀正躺在苏昭的皇宫里,正被一群太医围得水泄不通!
苏韵锦听苏韵熙说了密信之事,心里一个激灵,这就不是简单的带男子回宫了!苏韵锦看着姐姐一张一合的嘴巴,一对凤眼越瞪越大,这可是关乎两国邦交,弄不好就是一场大战啊!
还没等他想出对策,一层层的通报就传了进来,王上带着瑜妃亲驾泠月宫!
就料到那毒蝎的女人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却不想她来的这般快。
苏韵锦愤懑的唉了一声,率先转出长廊去迎驾。看瑜妃眉梢眼角都掩饰不住的得意,怕是王上对这事已经知道了个大概且动了气,姐弟两个再搪说没这回事是不可能了。
“韵熙!”王上的成可体统还没说出来,苏韵锦就急忙施礼:“父王莫怪罪姐姐,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外出之时遇见命危之人,想起父王时常教育儿臣,事以民为贵、天下得而昌,于是就觉自己不能见死不救,不然有愧父王教诲!”
王上的词,生生让二殿下的话给压了回去,上升到治国理政的君王仁德,待民如子自然不能说不对:“那也不该把人带到长公主的寝宫啊!”
见父王吼了弟弟,苏韵熙想说都是自己的错,可苏韵锦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顺势拽了苏韵熙的裙摆,头也微微一偏。苏韵熙顺着弟弟偏头的方向,就见瑜妃在她父王身后翻白眼,明白弟弟苦心,也就不再辩驳。
“儿臣也是心切,想着泠月宫离太医院近些,便把人带了过来!还请父王责罚!”
半个时辰前,瑜妃拎着参鸡汤跑到王上书房,一边细心的为王上端上炖盅,一边夸赞四公主最近的琴技颇有长进。王上随声附和,说哪天要好好听四公主弹上一曲。
瑜妃高兴,说是四公主知道王上要听,一定会更好的习练技艺。末了还补上一句四公主最是听话,要说这宫闱之中,也只有她家的四公主最乖顺静和了。
王上翻了一页奏折,知道瑜妃又要说些别的,前一阵长公主生辰,王上宴席间就夸了苏韵熙乖顺静和,还赏了一对上好的玉镯子,说是最喜她温婉。
瑜妃这会儿特意咬着乖顺静和四个字不放,王上便知道她又是为了驸马的事情在这跟长公主过不去。
索性说汤咸了把话题扯开,却没想瑜妃端着茶杯看着王上喝完水,就跟没被打断一样继续道:“王上,臣妾方才过来的路上,看到一档子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上又品了一口茶,有时候他也觉得累,这后宫里的女人,明艳起来是真赏心悦目,耍起心机来也真是让人心生厌烦,可是世世代代都逃不过去这沟坎。所以很多暗地里捅咕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不过是懒得管,只要无伤大雅的,他全当是争风吃醋的情/趣了。就像现在,瑜妃口口声声的说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可王上心里明镜的,瑜妃就是想说才跑到他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