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佩细腻无暇,清澈透明,润泽色匀,雕工更是一等一的好,身为王室,好物件自然是见得多了,但是这样的极品佩饰也是所见之物中少有的,寻常人家怎会把这价值连城的玩意戴在腰间。
“还有何物?”
“回殿下,还有个信匣子。”
苏韵熙让人打开搜罗上来的信匣子,略略看了几眼,便猛然起身迈步走了过去。芮翠的草地上躺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棱角分明,眉宇轩昂,唇瓣盈俏,即使紧阖双眸、面无血色,也能现出几分俊朗。
素白的长袍上血迹斑斑,但是银线勾勒的暗纹还能辩驳可见。蟒袍加身,密书简函……苏韵熙盯着那眉眼一声令下:“带人回宫”。
徐国的帝位之争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即便深居宫中苏韵熙也知道一二,何况姨母家侄女也是徐国宫闱之人,自然多上了几分心思。若信函所述之事千真万确,那这人就是徐国的王子公荀,要是自己不把他救回来,怕最后不是曝尸荒野,也会死在追兵的手上。苏韵熙心心念念的都是菩萨心肠,可是却忘了各国邦交也是实力对垒,如今她救了大王子,若这风声走漏出去,就表明了苏昭与徐国的二王子为敌,自己哪是救人性命,明明就是捡了个祸乱回了宫。
马蹄徐行,为打泉水多走的几里路这时候便显得异常颠簸,车厢晃动之下,虚弱的人呻/吟了两声,竟然呕了一口血,飞溅而出的殷红,正落在苏韵熙桃粉裙摆的并蒂莲心上。
娥黛慌张的给主子打理裙摆,却被苏韵熙吩咐着赶紧给公子拿雪莲冰凝丸,甚至还坐在雕花小桌上拿着随身的帕子,擦拭公荀脸上的血污。
娥黛盯着苏韵熙轻轻抵点在公荀脸上的绢帕,忽的冒出一句:“这要是殒身荒郊野岭,还怪可惜的。”
“说什么呢?”苏韵熙看娥黛蹲在一旁,目不错珠的盯着公荀。
“刚才奴婢是被下掉了魂,这会子才发现,公子真是好生俊俏,主子您看,他面皮都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二殿下的模样就有够好的了,这公子虽未醒着,可却和二殿下不分上下。”
“二殿下的睡颜,你也看过?!”苏韵熙打趣道。
“自是没有,可那么标致的人,当然不会差。”娥黛随口说得理所应当,殊不知这些宫娥太监,早就把苏昭王子的画像当成了私藏的珍品,折服在那盛世容颜之下,臆想着梦中之人,当有这样的风仪。
苏韵熙笑而不语,转头看着躺在软席上的公荀。
自家弟弟被这样夸赞她当真欢喜,可是内心也有些惆怅。胞生二人,为何男子占尽了容貌之盛,她虽不难看,可和二殿下比起来却是逊色了不少。他国公主称道上都是美貌不凡、仪态翩翩,她苏韵熙不仅没捞到个容貌上的美赞,连身条上的轻盈都做不到,若是她有弟弟那般的外貌,站在公荀旁边,也能被称得上一对璧人吧。
苏韵熙忽的一愣,这个时候自己怎么会无端冒出这般的想法,于是轻咳了一下,退回到主座上,随着颠簸的马车,乱了自己的思绪。
3、出尔反尔的婚约
◎平日里这泠月宫哪有那么多人出出进进。这会儿却是一波接一波的太医、侍者忙里忙外的不得安生,不知道……◎
平日里这泠月宫哪有那么多人出出入入。这会儿却是一波接一波的太医、宫人忙里忙外的不得安生,不知道的还以为苏昭的长公主生了什么大病。
二殿下见太医行色匆匆,怕是母后的病情有变,逮住了一问才知道,长公主祈福归来,竟带回个受了伤的男子。
略一思量,便带着随身內侍迈开长腿往泠月宫奔,心里还纳闷,平日里沉稳凝然的姐姐是怎么了,这么大张旗鼓的救治个男子,惹得旁人的口舌。
二殿下驾到,宫里的侍者、婢女也未分神。知道这姐弟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平日里长公主便吩咐,二殿下过来让他进来便好,不用特意通传,这会儿更是匆匆施了一礼,就各忙各的去了。
进了偏殿,就看见宫人站了一排,各自等着吩咐。侍女手里端着铜盆匆匆从二殿下面前走过,屈膝行礼的时候,铜盆里泛着白沫的血水也跟着荡了荡,二殿下的眉毛锁得更深了。
苏韵熙坐在椅上,神色凝重,手不自觉的搅着手帕,微微偏头看着虚掩的房门,听着里面的动静,连二殿下转过屏风走了进来,也全然不知。
“姐姐!”二殿下颔首施礼,苏韵熙偏头“嗯”了一声,便又转向内室方向,不再言语。二殿下心里不爽,几时受过姐姐这般冷落,瞬间脸上就变了颜色,可是现下这么混乱的情况,不光没法发作,又没法屏退左右问问他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于是一步上前扯着姐姐的袖摆,说了句“姐姐,弟弟有事找你商量!”
苏韵熙心里本就惦记着房里人的安危,这会儿被二殿下拽了起来,心里起急,竟有些力道的回撤着手臂。
“韵锦!”
二殿下先是一怔复又扁起红唇道:“姐姐……姐姐你在这太医们更是手忙脚乱,你随我出去让他们安心医治,我有要紧事同你商量!”
苏韵熙见苏韵锦好看的眉毛微微蹙着,像是动了气,侍婢们也一个个沁着头,端着各种器具等着随时招呼,泠月宫平日里静和素雅,这样的紧张还真是少有,苏韵熙也是一个愣神,不知道怎么就成了这样。
苏韵熙被苏韵锦拉到回廊中,宫人自觉的跟两位主子拉开距离,毕竟那俊朗非凡的二殿下少有的跟他长姐冷硬,像是把“我生气了”写在脸上一般,只他回头瞪了一眼,宫人立刻停了脚步,脑袋低低的垂着,瞬时成了鹌鹑,恨不得让主子觉得自己此刻耳聋眼瞎。
“姐姐,你怎么把个男人带回来!宫闱之中,男子非召不得入内!你是长公主,他们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可是私底下这张嘴绝不会半刻清闲。流言蜚语杀人无形,要是让别有用心之人拿住,你当如何是好!”
苏韵锦这么说并不是杞人忧天。按理说这一国的长公主,不论身份地位都是高高在上,定然是被当做掌上明珠一样宠爱着。可是苏韵熙她母后和她父王虽是结发夫妻,但是苏昭王上最为宠爱的却是别人,所以捎带脚对这个长公主的喜爱就弱了几分,再者苏韵熙性子平和温婉,少了些卖乖讨巧的本事,也没有别的儿女那么会投其所好,苏昭王上对她的关注也就更少了。
苏韵熙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早就到了赐婚的年纪,外界都传说是王上太喜欢长公主,舍不得她嫁人想多留她两年,可当局者都知道,苏韵熙十六岁那年,明明是牵了和护国将军家儿子的婚事,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虽然她母后为了这事闹了一场,可也没变了苏昭王上的心思,最后还是把那上好的人选指给了最宠幸妃子的女儿,这么一来长公主的婚事就耽搁下来。
好在,那妃子虽独得恩宠,可是却生了三个女儿,不然这二殿下能不能承袭王位都是未知数。
婚事出尔反尔倒是小事,苏韵熙觉得这可能就是有缘无分,自己消解了一番,就跟没事人一样过日子。可是不久后,闲逛御花园,听蹲在地上除草的宫人说着难听的话,气得眼睛都红了。
“唉,我听说,当时少将军是指给长公主的!”
“我也听说了!结果少将军嫌弃长公主长的胖,死活不肯!一来二去的,就和三公主结为连理了。”
“可不呗,前两天三公主回来省亲,还说驸马爷最爱她腰肢纤细,起舞轻盈!这不就是讽刺长公主过于丰腴了!”
“丰腴?!呵呵,难道你没听尚衣局的宫人说,长公主一件衣服的布料都够别的妃子扯两件衣服还富富有余!丰腴二字可承不下长公主的身量。”
两个宫女笑得欢畅,要不是苏韵熙拦着,娥黛早就撸胳膊挽袖子赏这两个贱嘴坯子五指山红了!
“殿下,你干嘛不教训那两个贱人!”刚在寝宫里坐定,娥黛就义愤填膺的说。
“娥黛!”苏韵熙虽然心中憋闷,可是从小习练的心性,让自己不想变成与呈口舌之快的下人计较是非的主,再者,什么事情都不会空穴来风,当初她父王对婚事的变更说得含糊其辞,看来也是在顾全她的脸面。
苏韵熙叹了口气吩咐侍婢全都出去,娥戴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她想一个人待会,不然真的会跟着娥戴一起破口大骂失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