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熙你醒了!”
在床榻边守着的两个人,听见声音全都扑了过来。一个带着安慰的笑容,嘴里唤着苏韵熙的名字;一个面色如纸失看见自己姐姐转醒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公荀……”
公荀握住苏韵熙无力的手指回应道:“我在,我在。韵熙……你这是何苦呢!”
“扶我起来……”
“姐姐安心休养,父王那里已有转机,你别折腾坏了自己的身子,放心,一切有我!”
苏韵熙愣愣的看着苏韵锦,复又转向公荀以求实证,见公荀也点头称是,才露出笑容,可眼泪也跟着滑了下来,担心、委屈、疼痛……都争先恐后抢占着神经。公荀紧紧的攥着苏韵熙的手也跟着连哭带笑,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苏韵锦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往常都是他陪在姐姐身边的,现在姐姐最想要的却不是他的慰藉。
但愿自己这么做是对的,期望公荀以后待他姐姐犹如明珠,让苏韵熙一辈子都快乐幸福。看着两个人泪眼涟涟的互相安慰,苏韵锦突然觉得自己变得透明了,所幸退了出来。刚迈出门槛,就觉得眼前一黑,幸亏小顺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家主子,才不至于摔倒。
虽然是男儿身,但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主,在那太阳地里一跪几个时辰自然吃不消,被王上叫进殿里问话,出来得知苏韵熙晕倒就赶紧跑来泠月宫守着,不光体力流失,心力更是耗尽,这会儿疲惫感全都涌了出来。小顺子看着自己主子面色惨白,唇无血色,没了平日里的孤高冷艳,倒是平添了一丝病态之美,虽也是惊人的容颜,可心里也叹息,二殿下何曾出现过这样的疲态,想来二殿下对长公主也真是挚情至臻了,为了能让他姐姐和公荀王子长相厮守,不光堵上了储君之位,甚至堵上了自己的性命。
王上对公荀态度的转变绝不是因为苏韵熙的苦苦哀求,而是因为尹子庚深入的谏言以及苏韵锦的剖析和出奇制胜的兵法。
华夏疆土辽阔,王权分立,虽无霸者却有鼎足之势。偏安一隅的不是借助地理位置上的优势,就是依附强国,看似安泰实际上每年的朝贡也不是小数。至于他苏昭,正是那种不大不小的存在,遵奉中庸之道,才与毗邻相安,再者除徐国外,周围都是小国,实在也没什么威胁,游牧民族多因气候变化水草不丰滋扰,但却也兵力堪堪,不足为患。
苏昭这王上当得舒坦,并不想扩充疆土,也不想称霸中原。今日尹子庚分析了当下的情形,倒是明白的说出不是人人如苏昭王上这般仁和。
“晟国出兵,也是近到徐国京畿我们方才知晓,之前一直消隐踪迹,确有怕打草惊蛇的成分,但臣下觉得凭借晟国作为,帮徐国只是个由头,一但破围,晟国势力大增,不敢说他别无他图,无忧远虑必有近忧啊,王上。”
晟国新王,登基不过四五年的光景,确实比他那个爹有魄力,当然也更有野心。既然周北一侧的硬骨头啃不下,就先吃光嚼碎其他的小国,所以这两年也算是可以和周北同盟旗鼓相当,这也是为什么晟渊侯一谏言,晟国王上就动了心思的原因。
如果此次晟国借由驰援徐国巩固势力,谁也保不准他之后会有什么其他想法。向来晟国和周北边境就剑拔弩张,若是晟国和徐国联手吞并了周北,如此一来晟国的疆土便是最广,如若他想要称霸,徐国作为邦交或许会暂时躲掉一劫,但是毗邻徐国的苏昭就首当其冲了。但若此刻扶持公荀继位,结为姻亲,实力上不仅可以同晟国、周北相当,甚至还微微占了上风。
苏昭王上知道尹子庚说的有道理,自己之前也有想过,如果晟国得势,苏昭再想守土恐怕就不是件容易事了。可晟国军威在外少有败绩,苏昭王上是怕万一吃了败仗,直接引火上身,若是不出兵或许还有长久的安稳,晟国称霸本也是些许可能,或许根本就不会实现,太过杞人忧天也不是好事。
听王上对胜败担忧,尹子庚赶紧道:“王上,关于此,二殿下有一计策,不知王上能不能召见二殿下听他说上一说。”
“哦?”看来这尹子庚和苏韵锦早就通了气。尹子庚这人向来梗直,只道事实从不美言,却独独对二殿下青睐有加,若不是王上了解尹子庚忠信,二殿下孝谦,会觉得二殿下私下拉拢军备大臣。若是被心事不正的捕风捉影造些声势会折损了苏韵锦的声名,等这事过去了还是要点一点韵锦。
苏韵锦的面皮被晒的通红,唇色却寡淡粉白,鬓间能清晰的看见汗水,王上虽是心疼但绝不能先服软。先是言辞俱厉训斥了苏韵锦一顿,后又道是护国将军力荐,他才打算听上一听,让苏韵锦别抱太大的希望。
苏韵锦此时已经眼泛金星,明晃晃的光斑像是长在了瞳孔上,让他不仅看不清事物,还一个劲的眩晕,即便如此他还是强压下顶着喉咙的异感禀明:“尹将军夸赞了,也是将军指点才想出的法子。说来也简单——诈降。不过全看时机,若是我军到时公荀的部下已经战败就要另想他法。”
“另想他法?!那公荀不是一般人物,算得上有勇有谋,在你们这代王子之中也是出类拔萃了,当时他挥军南下势如破竹,也不是在徐国京畿吃了苦头,若是能那么好破怎么会僵持不下!韵锦,可不要为了你王姐意气用事!”
“父王说的是。但那时徐国也是严阵以待,若是公荀旧部已降,这其实更容易里应外合。之前听尹将军说民间有用硝石打通甬道的巧匠,若讨来方法借以烟火可乱内城,至于高墙易可火攻,箭头附火,不仅增大了箭雨的威力,也能恫吓敌方。”
“箭头附火……”王上思量了片刻,之前并未听闻,可是苏韵锦说得如此胸有成竹定然是找到了方法,扬扬手让內侍给二殿下上了绣墩开言道:“说来听听。”
作者有话说:
是架空历史的文因为写了一、二、三、四……很多个国家,大概年代基本参照是三国之后五胡十六国期间。二殿下说得箭头附火其实就是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火箭。当时丞相诸葛亮率军进攻陈仓,魏国守将郝昭就在箭上装上火把,焚烧了蜀军攻城的云梯,守住了陈仓。在这里引用了一下。
25、交战
◎将油脂麻布包裹箭身制成火箭。尹子庚听了就拍手叫绝,这一招定能出其不意大大提高胜算,可是谁来统帅却是……◎
将油脂麻布包裹箭身制成火箭。尹子庚听了就拍手叫绝,这一招定能出其不意大大提高胜算。可是谁来统帅却是问题,一是军将刚刚凯旋未做调息,二是此次并非驱逐、名为驰援实为征战,也同苏昭的道义有所偏离,虽然是为长远顾虑但一时之间却也不能让民众明晰。昨天正是商量到这里,苏韵锦被泠月宫的口讯召了回去。
思来想去,或许只有自己去才合适,身为王子冲锋陷阵总比将军坐帐军中更为鼓舞,军将们也能少有怨言;等事后人们谈及起来,也是内弟助姐夫一臂之力。这一仗若是赢了,未来储君就是深谋远虑,若失败了,恐怕苏昭都……
时机就是胜算。苏韵锦力荐,尹子庚护航,再加上排兵布阵两人演说的详密,又有公荀对徐国的了解,苏昭王上终于应允即刻出兵。
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英俊非凡的两位男子,苏韵熙真不知该担心谁多一些。什么小心呀、谢谢啊,都是那么无力。
苏韵熙只能把求来的护身符让他们两个贴身收着,轻声说:“我等你们回来。”
苏韵锦接过护身符,抬头看苏韵熙与公荀含情对视,心道:就是为了我姐姐,我也要推公荀上王位,这一战绝不能输。
宝马良驹齐头并进,奔赴疆场。
要避人耳目更要抢占时间,夜里行军一刻不闲,虽然夏日夜里清风习习,但这样一路下来也让人倍感闷热。休息整顿的时候公荀燥热难耐,微解开轻甲,卸下护手透气。本是伸手要拿过水袋,却被苏韵锦擒住:“你受伤了?”
公荀手上裹着纱布,之前带着护手不觉得明显,这会儿却因为微微渗出血迹越发显眼。
“啊,”公荀轻轻摸了一下晕血的地方:“那日摔倒时不小心划破了而已,小伤,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