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我才没做任何见不得光的事呢!”倒也是呢,见到警察畏畏缩缩想不引起怀疑都难。“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关于……我弟弟妹妹的事,麻烦你劳驾跟我去换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吧。”
邵卓尔心里一咯噔,下意识手伸进裤兜。
他的动作没逃过马海立的眼睛,毕竟是擅长观察,洞察力敏锐的警察,一看就知道他想干嘛了。“请不要联系唐斯,既然唐斯拜托你瞒着我,那么你就做一回好人,继续帮他瞒着我吧。”
邵卓尔闻言,紧张地吞咽口水。
要是刚才只有一半的怀疑,那么这会儿就是百分之百确定了。
马海立肯定是知道些事了才找到他。
“好吧,学校里有一些方便谈事的地方,这会儿学生们还没下课,我们可以去那里说事。”
邵卓尔走在前面,示意马海立跟上自己。
一直在门边注视着他们的俞言瞧见他们要走,立马不镇定了,三步并作两步过去拦住他们,他问邵卓尔:“他是谁?你认识他吗?你们要去哪儿?”
呃,问题有点多,本来脑子不够用,这会儿让他绕的更没法用了。
“他是唐斯的哥哥,找我是……为了了解唐斯在学校里的表现,我正打算带他逛逛学校,边走边聊呢。”
俞言:“我也去。”
一听,邵卓尔惊奇了,“你来干嘛?你不是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吗?干嘛非要跟着我们?”
“……”
是错觉吗?咋感觉俞言看马海立的眼神里闪烁着敌意呢?
被邵卓尔一说,俞言终于想起来自己工作还没处理完了,顿时他有些愤懑马海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选自己脱不了身的这一天找上邵卓尔,真是气死他了。
莫名其妙被瞪的马海立只是出于警务人员的直觉,知道俞言不欢迎自己,但是他想不通俞言为什么会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怨念。
怨念强到几乎能把屋顶掀飞了。
不光他察觉出真相了,就连一向反射弧很长的邵卓尔这回也察觉到了,不过他依旧没心没肺,笑容灿烂地安抚俞言,“不就这次不带你去玩嘛,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下次我保证一定带你去。”
一个不防就被人当作小孩子对待的俞言,感到哭笑不得。他是不放心邵卓尔这只小白兔跟着陌生人走,才不是因为不能玩才心情不爽呢。
邵卓尔果然是个笨蛋。
感觉已经把人“安抚”好了,邵卓尔转身说道:“好了,马警……先生,我们走吧。”
32、篡改死亡
◎无法接受这样的真相◎
他双肘搁在膝上,十指轻扣,眉头微蹙,从这个角度看着他,仿佛在他身上看见了俞言的影子。
俩人都是沉思型。
外面于是还没减小,邵卓尔起身将窗户一一关好,豆大雨点砸在玻璃上,空旷的教室里回响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才到足球场就下雨了,起初只是小雨点,都没太在意,忽然一声闷雷响起,他们就知道糟了,赶忙找避雨的地方,路过物理实验室楼道就直接躲进来了,顺便来个实验室一日游。
后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俩人沉默地坐在实验台上,安静如鸡,静听窗外夏雨之声。
过了十分钟,他终于说话了,“民间传说打雷是为了惩治坏人,坏人听见雷声都会心虚,我想知道邵卓尔现在是不是正在心虚?”
“呵呵,你在开玩笑吗?都是生活在社会主义国家的人,从小老师教导要相信科学不要迷信,你身为警察怎么还在传播迷信呢?”
也许是他多年打磨出来的沉稳气质帮他掩饰过去了吧,凭他拙劣的眼力确实看不出他到底尴尬了没。
“反应过激了,我只是诈一诈你而已。”
“谢谢你这么坦诚哦。”
他定定看了许久,眼睛有些红了,嗓音也低沉下来。“我想听真话,请你如实告诉我,那具尸体是唐玉对吧?”
邵卓尔身躯一震,愣住了。
“你……”他恨不得自己舌头打结说不出话,就不用回答马海立的问题了。“我……答应……,你真的知道了?”唉,这会儿“出卖”唐斯也没意义了。
明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什么不能相互信任一些呢?
“小斯他以为能瞒我到几时呢?”马海立用力闭了闭眼睛,又慢慢睁开,似乎在压抑内心极大地悲痛。“让我一点一点发觉真相,还不如当初下定决心直接告诉我,也好过现在对我凌迟吧。”
“我觉得他不是不想告诉你……”
马海立察觉邵卓尔话中有话,“如果你知道点什么,麻烦你不要吞吞吐吐,请你一定要告诉我,唐斯毕竟是我弟弟,我是警察也是兄长,我已经失去了妹妹,不能再失去弟弟了。”
“呃,其实我也不太确定,就……感觉唐斯好像受到某人的威胁吧,所以我觉得他不是故意隐瞒你,而是为了保护你还不想把你卷进危险之中。”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我是警察,和坏人作斗争本就是警察的天职,倒是他一个高中生尽胡来,受到威胁怎么能不说呢?”
“不是怕你担心嘛……”
“你也是,作为老师不跟我联系就算了,还帮他瞒着家长,你真的是老师吗?!怎么能看着自己的学生深陷危险漩涡里呢?!”
“你是因为觉得他还小还不懂事所以才瞒着你吗?”邵卓尔无名火烧起来了,“你没想过他的苦衷吗?他跟你一样失去了妹妹啊!他承受了很多,你不安慰他就算了,一味责怪他不懂事算什么?!为什么不想想他这样做背后的原因是什么?难道在成年人眼中,小孩做的事都只剩幼稚无知了吗?”
“不然呢?你以为他是成年人吗?真正的大人可不会胆大到这种地步,连亲人的死讯都敢隐瞒着。”
“所以,你就因为这事怪他,说白了,你是在跟他赌气吗?这可不是身为成年人会做的事,亏你还是人民警察呢,太意气了。”
好一会儿,我们相互怒视,谁都不说话,最后他先移开视线。
“你知道我是如何辨认出那具半边尽毁的尸体是自己妹妹的吗?”
树影在冰冷的金属器材上晃过。
教室里笼罩着一层阴冷的气息,几乎快要把人冻住了。
这是人命案,邵卓尔心里很明白自己管不了,无法去破案也无法让人起死回生,能做的只有冷眼旁观。
但是现在,失去至亲的人坐在自己面前,自己亲眼看着巨大的痛苦把他活生生撕碎……
这样下去,他又怎能再冷眼旁观呢?
“她身体里的血液都被换掉了,我们在血液库中对比了很久,最后数据库竟然确认她的身份是街边的乞丐。别人认不出来,我认得啊。她腿上的伤疤,是我小时候没好好照顾她,她摔进火堆里烫着落下来的疤,痛得她哭了很久,我和小斯哄了她好一阵子,她才止住哭声。”
“很怕疼的小丫头……我不敢想象她死前受了什么样的对待,尸体又是被怎样的畜生弄得……残缺不堪。”他分开,垂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颤抖,精神有些恍惚了。
以前在新闻报纸上常常见到抛尸案。
那些尸体大多是残缺的,甚至还有肢解和碎尸案。
比如用麻布袋装着沉入湖底,扔进搅拌机搅碎,或是把尸块放进行李箱扔在垃圾堆里,等着垃圾车来回收,尸体和垃圾一起被烧掉,顺理成章的毁尸灭迹。
唐玉的尸体像是精心做出来的艺术品。
凶手明目张胆让自己的“作品”进入大众视野中,自己像是功成身退的隐士,站在谁也不知道的角落里充当观众,和大家一起欣赏回味自己的成就。
典型的艺术感犯罪心理。
那么几乎可以认定那天会场内,凶手就在那里。结合之前的猜想,凶手和唐斯接触过,唐斯很可能已经知道杀死唐玉凶手是谁了,至于为什么要隐瞒凶手,只有唐斯自己知道了。
“从唐玉死后被割去头和足这点来看,凶手也许有不可告人的嗜好,或许有别的用意。”
就在邵卓尔想要进一步推测时,马海立突然说:“几天前案子有点眉目了,发现尸体的当天晚上,叶老爷子咽下最后一口气,当晚便撒手人寰了。”他轻叹一口气,“为了尊重两位死者,这件事压下来了,所以没有报社报道出来,这一点也让我很欣慰,我也不想小玉死后不能安宁。老大让我们暗中调查,我们查出这件和小玉融合在一起的收藏品是临山中学一位老师送给叶老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