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祭生(29)

再加上俞言一向不喜欢邵卓尔“刺探”他工作上的事情,所以他还是憋住了疑惑,没有追问下去。

就在他以为俞言不会多说之时,俞言居然主动起身拉着他进了自己的卧室。

俞言关上门,后背抵着门板,神情严肃道:“凌阳的母亲今天早上在家自杀了。”

邵卓尔眼皮一颤,过了一会儿唏嘘道:“生活不易,怎么就是不知道且行且珍惜呢?”

“据说是因为一个混水阀引起的。”

“哈?”混水阀?是他脑子里想的那个控制水温的玩意儿吗?“因为一个混水阀自杀,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怎么可能有人因为这个东西而想不开去自杀啊?!”

“混水阀只是导致她自杀的起因,真正原因是凌阳的父亲。凌阳的父亲二十年没有工作,一直待在家里,家里唯一的经济支柱就是他母亲,长期蜗居的后遗症就是精神不正常,所以动辄打骂他们母子,以前他母亲咬牙撑下来了,这一次不知是……受不了了,还是怎么,一时想不开在浴室割腕自杀了。”

“嗬,家庭暴力。”邵卓尔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那么凌阳长期在那种环境下生活,是不是……”

“他身上全是伤,加上个性沉闷,在学校吃了不少苦头,回家又要面对畜生父亲,能活下来已经很坚强了。”

“他父亲知道他在这里住吗?”

“嗯,是我的主意,他父亲难得去一趟学校,说是要让凌阳回去和他一起处理母亲的后事,但是凌阳不愿意跟他走,没有办法,我就把凌阳带回来了。”

“干得好!”

俞言笑了笑,“可是要照顾一个孩子可不轻松,当时脑子一发热就这么做了,回到家才想起我们俩都在上班,白天都不在家,那么谁来照顾他呢?”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从明天起不去上班了。”

他眉头微拧,“你辞职了?”

“不是辞职,是被公司开除了。”

“……所以我刚刚又给你介绍了一份新工作——男保姆,可惜没有工资。”

邵卓尔呼出一口气,“别调侃我了,我已够难受了。好不容易奋斗到经理的位置,才坐上去没有一年就彻底出局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冤枉,就因为……”

“够了,你不用说了。”

“why?!”

“都已经发生了就不需要说了。”他瞥了邵卓尔一眼,“从明天开始好好在家照顾孩子就行。”

“拒绝沟通也是暴力好吗,这是冷暴力!”邵卓尔气愤地哼了一声。

“你陪凌阳的时候要多开导他,失去母亲对于一个未成年来说很残酷,对于一个有着残暴父亲的未成年来说,能够保护他的天已经塌了。”

一阵唏嘘,“可怜啊。”

经涧大厦是邵卓尔他们住的小区。

四楼发生了一起命案,听说家里死了两个人。

马海立警官带着组里的警员来到经涧大厦查看现场,掀开尸体上的白布时,眼中露出一丝伤感。

警员杜月瞧见了,好奇问道:“马警官,你认识他们吗?”

这时,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邵卓尔提着垃圾袋出来了,看见楼道挤了这么多人,皱了皱眉,低声说了一句:“请让一让。”

挡在前面的人给他让出一条路。

“谢谢。”

路过发生命案的那户人家门口时,他屏住了呼吸,想要快点走过去,奈何有人出声叫住了他,“你是……邵卓尔吗?”

邵卓尔闻言回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身形微胖,穿着警服的男人,青黑的胡渣贴在下巴上,看上去有点老。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邵卓尔一时间没有认出他。

马海立瞧他当真不认得自己,于是走过去很友好地拍了一下他肩膀,笑呵呵地说道:“我是你的小学同学小胖海啊!”

他一说出这个绰号,旁边正在做笔录的警员“噗嗤”笑出声,并且说着:“警官以前叫马小胖,现在岂不是胖大海了。”

“去去去,认真干活,瞎插什么话啊?”

邵卓尔一听,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番,终于想起来了,他就是“小胖海”马海立。

之所以叫他小胖海是因为他小时候很胖,大人都喜欢逗他,叫他小胖孩,同学们学大人口吻也叫他小胖孩,可是叫着叫着走了调就变成了小胖海了。

他也觉得小胖海挺好听的,就由着同学们这样叫他了。

“马海立!”邵卓尔惊喜地叫着。“你小子现在当上警察了,还是刑警大队的,真有你的啊!”

马海立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揉了揉揉鼻子,“哪有那么了不起啊,都一样是劳累命,只不过是人民的警察,光荣,再累也值得!”

“唉哟,瞧你自豪的……”

“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呢?”

邵卓尔惭愧道:“本来有一份工作,可惜又没了。”

“别泄气,工作这么多,总能找到的。”

“借你吉言吧。”

有人交给马海立一个身份证,马海立看了看,叹口气,“这年头想不开的人怎么这么多啊?”

邵卓尔背对着门口,这会儿感觉脊椎骨直发凉,像是有一股冷气从脚底心升起直冲后脑勺,他不由自主往左边移了一小步,然后他疑惑:“这案子是自杀还是他杀。”

“初步断定自杀,你这是什么眼神?”

“一般电视剧里都演说找不到凶手就判定是自杀,你是不是……”

“没听见我说是初步判定吗?还得运送尸体给法医检查呢。”

“哦。”

“死者本来打算上吊,选择把绳子系在风扇上,结果风扇掉下来,好巧不巧砸在头上,一下子脑袋顶上多了一个血窟窿,血流光了,人就死了。”

邵卓尔:“他为什么想不开要自杀啊?”

“你是他邻居,你都不知道原因,我怎么知道?”

此时马海立接到一通电话,脸色变得十分严肃,匆忙跟邵卓尔道声别随后带上组员撤离了经涧大厦。

一波人离开后,走道里就剩下邵卓尔了。

虽然那扇门已经封起来了,可是他仍觉得门后面有凉风飕飕直往外冒,所以没有多逗留,赶紧下楼扔掉垃圾然后返回屋里,把门反锁了。

邵卓尔以为不会再见到马海立了,谁知才过了一天,马海立竟然会给他打电话约他去下馆子。邵卓尔本来还奇怪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电话,可一想到他的身份立马顿悟了。俩人开开心心吃了顿饭,还喝了不少酒,马海立把他送回家,在邵卓尔家里见到了脸上有淤青的凌阳。

说实话,学生他见得多,但是有淤青印记的学生见得不多,凌阳不止是脸上有,露出的半截脖颈上也有。

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马海立在门缝中多看了他两眼。

“你是邵卓尔的……亲戚?”差点顺嘴说成儿子了,三十岁不到的人蹦不出个十五六岁大的儿子。

“……嗯。”

简单地问了两句,然后言明自己是邵卓尔的朋友,随即凌阳把门又拉开了些,马海立才将烂醉如泥的邵卓尔扶进卧室。临走前,他又看了看凌阳,说道:“你的伤是被人打的吧?”

这些伤明显是拳头打上去造成的,可是这孩子看着不像是混社会的不良少年,排除这个可能性,那么就是遭到他人暴力侵害。

莫非……

谁知凌阳一听,立马眼神戒备起来。

马海立因他这个举动彻底误会了,惊讶问道:“是邵卓尔打你还是别人?”他最讨厌暴力事件,如果邵卓尔真是施暴的人,他绝对能大义灭亲送他进警察局上一堂思想教育课。

凌阳嗫嚅,“不是他……”

只是说了“不说他”三个字,后面的话断了。

马海立一听不是邵卓尔干的,不禁松了一口气,但见到凌阳闭口不言,心头又是一紧。他有些心疼,不知眼前这个孩子遭遇过什么,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么就以后有空抽时间向邵卓尔打听一下吧。

马海立就这样离开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次和凌阳的第一次相见,便是他们唯一的一次见面。

九月最后一天,凌阳早上参加完母亲的葬礼,就从自己家的楼顶跳下去了。

18、线索

◎有些事结束意味着开始◎

九月三十日那天,邵卓尔因为前一晚的宿醉,一觉睡到了大中午,伴随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邵卓尔迷迷糊糊醒来,此时周围的事物在他眼中看来都如同蒙上了一层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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