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后道:“此举甚好,应是有不少人不想以后还困在这深宫之中 。”
姜麓若有所思,低喃,“母亲,你想离开吗?”
一阵沉默,气氛突然变得古怪而寂寥。
良久之后,宋太后一声叹息。“谁都可以走,唯独本宫不能。”
“为何不能?民间妇人尚且能与丈夫和离,为何天家不能?”
宋太后瞪大眼睛,尔后笑了一下,“世间之事很多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知千难万难。这话你可不能在陛下跟前说,没得让他对你生出间隙。”
气氛一松,姜麓也跟着笑起来,“母亲提醒得有点晚了,儿臣已经说过了。”
这下,宋太后又吃惊了。
“他怎么说?”
姜麓听得出来,婆婆在问这句话时看似随意,其实颇有几分紧张。在她看来不管这宫中是多么的富丽堂皇,这样的生活是多么的锦衣玉食,却依然挡不住许多人对自由的渴望。
若是自小长在深闺中的女子还罢了,像婆婆这样长在边关策马飞扬之人,怕是终其一生也忘不了那时的潇洒恣意。
“陛下没说什么。”
“哦。”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有默契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去的路上,姜麓一直在沉思。
将下马车,便听到下人说王大人回府了。陶儿问哪个王大人,那下人说是京外的农学士王大人。
那不就是小新!
小新是回京述职的,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万桂举。
许久不见,两位少年都各有变化。
姜麓感慨着,“黑了瘦了。”
这是对小新说的。
转头看到万桂举,倒是出人意料,“也瘦了,也黑了。”
小新瘦了黑了,她想的是要给他补一补。万桂举瘦了黑了,她想的却是这熊孩子好不容易有了新面貌,可不能再吃胖了。
久别重逢,姜麓自然是命人准备火锅。她可没忘记万桂举心心念念着欠他一顿火锅,恰好趁 今日还了这笔口水账。
万桂举明显很拘谨,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他还骂过母夜叉的女子,竟然摇身一变成为皇后娘娘。
若不是姜麓对他的态度没什么两样,只怕他连路都不会走了。他的小眯缝眼里全是紧张,亦步亦趋在小新身后。
小新已不再是过去的小新,这段时间的历练将他打磨成另外一个人。他的身板不再微躬,他的神情不再怯懦,取而代之的是挺直的腰步与沉稳的气质。
一行人再次围坐,仿佛又回到在北坳村的时光。
除了秦彦和赵弈,其余人都在。
姜沐在和小新说话,万桂举则和小河不知道在说什么。陶儿指挥着下人忙进忙出,火锅的香味慢慢弥漫在空气中。
正中间铜锅里热气腾腾,琳琅满目的各种配在摆满一大桌。万桂举的眼睛都不够看了,像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
一时问毛肚是什么,一时又问黄喉是什么。当然他对那些新鲜罕见的绿叶菜兴趣不大,盯上的都是荤菜。
进京之前,爹娘就叮嘱了,万不能在陛下娘娘面前失态,更不能仗着自己和陛下娘娘的那点情分得意忘形。
姜麓不开口,无人也动筷子。姜麓一开口,万桂举的筷子立马伸向羊肉片。席间再无人说话,所有人都沉浸在美食之中。
眼看着众人都吃了大半饱,姜麓问起小新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
小新未语先显了眼眶,如果没有当初娘娘推了自己一把,他恐怕一辈都是一个内宫太监。正是因为去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和事,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幸运。而今的他,不再纠结自己身体的残缺,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人,一个对百姓有用的人。
他说起自己经历过的人和事,言语中无一表达对姜麓和秦彦的感恩,以及自己更要努力当差的决心。
万桂举也说起自己这段时间的事,他接手了那些野猪,在临水县划了一块地建了一个很大的养猪厂。他还记得姜麓说过的话,什么行行出状元,养猪养得好也能出状元。以前还是抱着好玩的心态,自从京中的风向开始变化之后,连爹娘都开始过问他养猪的事。
他知道自己不是读书的料,最多勉强考到秀才。如果他养猪真的养得好,皇后娘娘肯定会说话算话。
管他什么养猪状元,种田状元的,是个状元就行。
“娘娘,您可不能反悔。草民费了老大的劲,若真是养得好,您和陛下一定要封草民一个养猪状元。”
姜麓笑道:“自是不会反悔的,你尽管养,到时候让你做大昭养猪户的典范。你回去告诉你爹,陛下准备把临水县当成大昭第一示范县。北坳村以后将会是大昭第一村,我一早便与房里正交待好了。附近的村子明年都会跟着一起种哈蜜瓜和葡萄,日后整个临水县都以特色农业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