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制的,用红绳挂着一枚铜钱,瞧上去有些年头。苏玉峤看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是昨晚意乱情迷的时候,赵楚舟手心里紧攥着的。
这把钥匙从那个贴满他房间的照片拿出来,赵楚舟似乎想藏,被苏玉峤随手塞进了口袋。
很眼熟,他好像很久以前也见过这样一把钥匙,但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在什么时候呢?
院子里的树被人潦草的涂上一层石灰,在冬日里萧索着惨白,苏玉峤看着这一片刺目的白,才想起来,他曾经见过赵楚舟用这把钥匙拆过快递。
当时他一心只惦记着盒子里给他买的一大袋奶糖,余光瞥见,似乎也是这么一小枚铜钱穿串的钥匙。
茫茫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牵着他往赵楚舟家走,那是他十五岁时一个人赖以生存的孤岛,没人造访过,只有苏玉峤去过。
许久没人去过的房子,连门口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隔壁的邻居似乎也嫌脏,用扫把扫出一条楚河汉界。
苏玉峤把门口清理干净,又驻足了片刻,他没理由进去,毕竟这是赵楚舟的房子,不是他的,他在这种事上一向拎得清,不愿意随便打破伴侣的秘密。
可是……昨晚赵楚舟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无措,那间房间也是这样,好像他可以理所应当地认为赵楚舟所有的秘密背后,藏的都是他。
在私心和三观的斗争方面,苏玉峤站了好久,腿都僵了,才拿钥匙开了门。
不看大概也没什么,就当他是来给赵楚舟打扫卫生的。
这里有他青春三年的记忆,是赵楚舟浮萍似的人生里为数不多可以回忆的地方,苏玉峤不舍得让他回不来。
说干就干,苏玉峤脱了外套收拾了一整天,直到把客厅的地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才拨了个视频电话给赵楚舟。
“宁,昨晚那把钥匙是你家的钥匙对吗,我刚刚进来把你家都打扫干净了……你会怪我吗?”
“怪你什么?”赵楚舟脸上丝毫不见半分昨晚的惊慌,架了一副防蓝光的眼镜在家办公,看上去一股斯文的书卷气:“我的东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以前的房子你也可以去,谢谢你打扫,今年过年要不要去那边?”
“真的吗!好耶!”
苏玉峤看上去好像很满足,赵楚舟隔着屏幕看了他一眼,好像带了点微不可察的笑意:“家里的东西你可以也帮我收拾一下吗?太久没回去了,太破旧的帮我扔一下行不行?”
他戴眼镜的样子真好看,苏玉峤少见地生了点戏谑的心思:“你叫我句好听的,我就帮你。”
赵楚舟敲击键盘的手停下,抬眼睨他,那眼神高高在上的,还带了几分媚态,苏玉峤胆大包天地咽了口口水,还没等他把眼神从赵楚舟脸上撕下来,就听见赵楚舟很浅淡地喊了句:“老公,你帮帮我。”
电话啪的挂断,是苏玉峤自己动手挂的,耳膜都被人舔了一遍似的,他低头看自己不争气的兄弟,又深吸了几口气,别扭地走进赵楚舟以前的卧室。
在这里硬,简直是对十五岁的赵楚舟的一种亵渎和罪过。
这间房子东西本来就不多,苏玉峤收拾没多久,就来到了卧室门口。
书桌上的相框被灰弄得雾蒙蒙的,里面放着赵楚舟一家三口的照片,苏玉峤用湿纸巾把相框擦干净,很快地隔着玻璃亲了一下里面小小的赵楚舟。
五岁的,好可爱。
书桌的抽屉也挂着把锁,但只虚虚拢着,并没锁上,苏玉峤就拉开屉身,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分类挑拣好,把每一本本子都翻开看是否有虫蛀或者霉斑。
他翻开最后一本皮制封面的本子时,一张手写的书签从里面掉落出来。
“苏绣的翅膀,鸩杀游子的磷粉,
索吻玫瑰,又与月色同辉。”
像一个小小的谜语,苏玉峤撑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应该是蝴蝶,他将书签翻至背面妄图寻找答案,上面清秀的字迹,写着他的名字。
苏玉峤愣了半晌,翻开那本厚重的本子,那是赵楚舟的日记。
十年前的日记。
……
20x6年6月3日
那个孩子又来我家了,他叫苏玉峤,小小的一个,像是常常被爱着长大的,他还有妈妈,我没有,真过分。
20x6年6月12日
他总是会偷偷赛点小东西给我,今天给了我一包巧克力豆,很甜,我好像很久没吃过这种东西了,他上次给了我一颗糖,生病的时候吃掉了,原来甜是这种味道的。
所有甜的东西好像都是他给我的。
20x6年7月3日
他今天来家里做客了,说是做客,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准备,昨晚剩了碗饭,炒了之后和他分着吃,他说下次请我吃更好吃的,八岁的小孩子,拽着我的手说哥哥我以后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