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多的是东南土生土长的人,一个两个的都愣在原地噤若寒蝉,整个场子几乎是立刻便静了下来。
还有不知道情况的人悄悄问道:“这是怎么了?”
“嘘!”知道情况的人丧着脸答,“那是大将军!真是见了鬼了,玩这一趟竟把将军玩上船来了,被他抓着这违法乱纪的勾当,这不是找削吗!”
秦昭已经与贺匀对上了眼,心里拉扯来拉扯去,只能苦哈哈地赔着笑,真从二楼跑了下来。
王方周三位也紧跟着下去。
秦昭迎着舱口过去,干巴巴地寒暄道:“贺大哥何时来的司斯萨?怎得不告知小弟一声,小弟定派专船来接。”
贺匀对场间看了看,说:“你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太师近来管你管得松了是吗?”
堂堂太师独子,跑到海上来玩这不着调的挂头局,人命当儿戏,律法当笑话。秦昭脸色都要青了,生怕直接被揪着领子到他爹面前,再在祠堂跪个天昏地暗。
最重要的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秦公子的面子又往哪儿搁?!
“贺大哥,”秦昭压低了声音往贺匀的身前凑,“我知错了,你就行行好,千万别告诉我爹!我立刻散局,保证不玩了!”
贺匀不在乎这纨绔子弟知不知错,也没有什么无聊的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却往后退了一步,道:“我懒得告状,你回去自向太师交代。还有,太师前几月请王爷办的事,我替王爷拒了。”
“别呀!”秦昭这回真急了,“是我不懂事,可别误了父亲和王爷的大事!”
将军、太师、王爷,就凭这对话里牵扯出来的人物,旁人也是万万不敢随意插嘴的。
谁不知道大将军与摄政王情谊深厚?将军如今替王爷做了主,那就没有说笑的。
周元巳更是暗自咬着牙,他想讨好秦昭已是不易,如今这大将军登了船,秦昭还不要乖得像鹌鹑一样,他再想投其所好更是难上加难。
此次出门定是没看黄历,本想着向上攀爬,一步都还没爬起来呢,就摔了个大跟头!
周元巳没想到还有更大的跟头等着他,因为贺匀的视线在他们几个的脸上过了一遭,问道:“你们几个又是什么人?”
即便再不愿,也得自报家门。
面对贺匀的询问,王方周三个人老老实实就把自己的身份给交代了。
得,不仅得罪了太师之子,这下还得罪到了大将军头上去!
周元巳抓心挠肺,简直想撂挑子不干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发了!
任谁也没想到,游船航至司斯萨海峡,竟载了这么尊大佛。四个月的挂头局生生折了一半,回程的两个月时间还不得无聊死?
秦昭又是磨又是求地把贺匀拉回了二楼卧房,那个叫“呈呈”的孩子不愿意跟贺匀一起,撒娇耍赖地非要留在一楼东瞧瞧西望望,贺匀只好吩咐身边三个人高马大的随从看好他。
船舱中的人心都拎在嗓子眼,这回一个比一个有眼力见。
想着怎么能叫血刺哗啦的挂头们吓着孩子,于是赶忙请那呈呈到一边去,手忙脚乱地把斗狗场里剩余的挂头们往外牵,想把他们藏回仓库里。
好在呈呈并没有在意那边的情况,而是对着左边不远处的一张长桌看了看。
那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药盅。
呈呈起了些好奇心,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寇翊和裴郁离双双入舱时,当然感受到了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远处的天鲲帮众正在帮忙押送挂头,一时也没赶得上来汇报情况。
寇翊扶着裴郁离往里去,一眼便见到有个孩童扒在他花了两个时辰煎好的汤药边盯着看。
药盅放在那桌上太久,寇翊断是不放心再让裴郁离服用,只是耗费了两个时辰的精力,有些可惜而已。
他还在考虑稍后拿药材回屋里去重煎,就看见那孩子伸手打开了药盅的盖子,凑上去闻了闻,然后“啪”的一声,将那药盅打翻在了地上。
“少爷小心!”
那孩子身边的三个随从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眼疾手快地把他扯了过去,关切道:“没烫着吧?”
那孩子一脸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笑着答:“不烫的,早凉了。”
“......”
这场面实在是像极了刁蛮的小少爷仗着权势胡作非为,寇翊虽然原本也没打算要那汤药,可自己扔和被旁人有意打碎又怎么会是一样的?
那毕竟是两个时辰的心血,是要不间断地添水煽火才熬出来的。
裴郁离愣了愣,醉意褪了三分,问:“那...是我的药吗?”
寇翊扶着他继续走,心里不得劲,表情都沉了沉,答道:“不喝那个,我一会儿重新煎。”